他飞快地刨了一大片玉米结,突然觉得手心里疼起来。
停下手中的?头,看了看手心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烂肉。
他又攥起?头,继续刨动已经发黄的玉米结。
他想,这些烂肉权当是拖拉机里的机油,烂肉越多,就越有干劲儿。
他在心里认为,刨玉米结和大自然的规律是一样的。
总有把多变少,把暗变明,把旧变新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自豪地向世人宣布:我已经战胜了秋收,战胜了种麦,战胜了昨天,战胜了去年!
他三亩玉米结,整整刨了五天。他在给姐姐刨玉米结的第二天,姐姐和姐夫从医院里回来了,这样他才稍微缓过劲儿来。
要不,姐姐的二亩半玉米地,他又要刨四五天了。
弟弟友健仍然在班,地里的活儿干起来也很慢。父母除了做自家地里的活儿,就是给弟弟帮忙,因为,弟弟那里只有一个媳妇在劳作。
友康一生下来,父母就好像让友康自己独立了一样,从来没有考虑过友康的感受和心情。
不管遇到什么作难事,他们好像知道友康有办法一样,或者说,忽略了友康的问题和困难,他们总是把其他儿女看得比友康重要。
友康也知道,父母真的不易,弟媳姊妹五个人,唯有把自己培养成为商品粮,自己是姊妹五个中唯一一个吃皇粮的人,而且还和城里班族姑娘结了婚。
所以,在父母看来,从来不担心友康的生活怎么样,友康的日子能不能过,过得好不好。
即便友康再去求人借钱过日子,他们也认为那是友康的本事。他们从来不替友康考虑着出门借钱的难处和自尊。
友健则不同,他似乎也被父母忽略了。
只不过忽略的方式不同。
友健学时,他们从来不考虑友健做家务、借钱、挖石头、垒墙头、打水井、干庄稼活儿的事,因为人家一直忙着学习,准备中高考。
友健落榜时,他们从来不考虑友健做家务、借钱、挖石头、垒墙头、打水井、干庄稼活儿的事,因为人家思想悲观,无法自拔。
友健班时,他们从来不考虑友健做家务、借钱、挖石头、垒墙头、打水井、干庄稼活儿的事,因为人家忙于班,不能耽误。
殊不知,友康和美珠同样都是班的人!
这一点,对于他们是熟视无睹。也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友健醉酒时,他们的态度则突然骤变,他们立刻哄着友健,千万别和儿媳妇闹腾。
并且还督促友健去给儿媳赔礼道歉,为的是日后有个安生的日子。
友健醉酒一次,父母痛心半年。那都是因为,儿媳妇的闹腾。
结婚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友健喝醉无数次,跟媳妇闹腾了无数次,媳妇回娘家无数次,同样也给媳妇写下保证书无数次,还托人去媳妇娘家叫了无数次。
这里面究竟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在老乡们看来,友健高中毕业,又复习了五六年,是一个有文化有知识,有教养懂事理的人,而媳妇则是初中文化,普通女性。
只要他们两口子闹腾,几乎没有认为友健是错的,几乎一边倒地认为是他媳妇的不是。
甚至有人认为,这样无理取闹,是离婚的时候了。
于是私下里,有人开始给友健吹离婚风,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友健面对别人的说辞,不但不领情,反而经常把媳妇的好处挂在嘴边。
结果,弄得老乡们一脸懵逼,到底如何是好,乡亲们有了更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