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满头大汗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肩头传来的剧痛，断断续续，却依然语气诚恳地开了口：

“许，许先生，且、且留步！”

许木终于转过身，语气淡漠道：

“你我之间的仇怨，已经到此为止了！怎地？刘老大——还有什么吩咐？”

“呵呵！咳——”

似乎是因为听到许木终于愿意放下这一段仇恨，而感到兴奋，刘军忍不住剧烈喘息起来，但很快，他便重新调整好呼吸，继续开口道：

“我刘军，今年五十有二，前半辈子，做过的好事，不算多……坏事，不算少，要说——要说双手沾满血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绝对没有……没有半点过分。就像这次的事情，要不是，您，身手不凡，死了，我也不会，不会多看半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

听到刘军这一席似感概似抱怨又似追忆唏嘘的话语，许木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谢谢夸奖，不过——我应该不会感到荣幸！”

话虽如此，许木却也明白，世情，本就如此，哪怕没有什么所谓的“修仙者联盟”，没有什么所谓的“古武传人”，这依然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不过强与弱的定义，并不单纯只是武力而已。

眼神突然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刘军身躯剧烈颤抖，右手指甲抠在桌面，几乎深入厚实的红木圆桌，更划出数道清晰血痕，他直勾勾地看向许木，气喘吁吁，艰难道：

“输了，我刘某人，认栽！但今天，如果我倒下去，江左区这片地盘，也只会有别的什么张某人，赵某人再上台，所做所为，也不过就是和我这几十年做过的事情，如，如出一辙罢了！江湖也好，黑道也罢，从来都是先乱后治，说句不客气的话，江左区这片地盘，现在而今，也只有我刘军——已经熬过了‘乱’的阶段，许先生，您既然有这个能力，想必，想必也不希望看到这里，再遭受一波动乱吧？”

此时，正好“叮当”一响，一颗钢制弹头砸在桌面，滚动间留下了大片暗红色的血迹，罗大有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珠，他随手扔下镊子，狠狠按住刘军鲜血狂喷的创口，大声喊道：

“止血药！”

“这——与我又有何干？”

然而，看着这足够血腥的一幕，许木却熟视无睹，他依然是满脸淡漠地看着陡然间，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煞白的刘军，目光中唯有平静。

他自问没有太大的兴趣，做什么地下世界的王者，也很难相信刘军这种人，会真心诚意地投靠自己，什么叫有这个能力？莫不是以为他竟然这么轻易就会愿意出手，稳住刘军这个黑老大的位置不成？

世界之大，能人辈出，许木哪怕得到了神农的传承，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天下无敌，谨小慎微行事，老老实实做人，是他过去二十年，一直信奉的道理，但——人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终究已经有些不同。

“不——我相信，这些，会与您有关的！”

见许木不为所动，刘军赫然咬了咬牙，挥挥手拦下刚刚取出子弹，正准备给自己上药的罗大有，任凭肩头鲜血横流，都不管不顾，反而还伸手艰难掏出贴身放置的一件物事，眼神示意齐一鸣，转手递给了许木。

心头微微一颤，许木低下头，目光复杂起来——

这个东西，和早先他在齐一鸣手机上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是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牌，长短不过寸许。乍一看，别无出彩之处，唯有玉牌中心，一个仿佛是镌刻在了内部的硕大隶书字体，观之如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不知不觉间，生出极大震撼。

那隶书字体，赫然是一个字——

“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