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吃疼的脑瓜子，赵文姬啧了啧舌。将一旁的春儿瞧得心惊胆战，你竟然敢敲我们小姐的头？

最不可思议的是小姐没有生气！

春儿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小姐欺负人，哪有被人欺负的小姐。

不知不觉，陈青云在春儿心里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所谓变法，往白了说就是利益的再分配。”

“将格旧除新、振兴朝政的变法说成商人之间的利益再分配，简直胡扯。”第一句赵文姬就听不下去了，正要说‘看我不摘了你的脑袋’时……

“文姬，不要打扰他，陈小友，继续说下去。”

见爷爷发话了，赵文姬粉拳紧握，对着陈青云比划起来。

“天下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人如此，国家也差不多，终究难逃利益二字。你看，皇家有皇家的利益，官僚有官僚的利益，士大夫有士大夫的利益，地主集团有地主集团利益，将门有将门的利益，商人有商人的利益，百姓有百姓的利益。”陈青云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所谓变法，说白了就是统治者为了平衡各个阶层的利益，而进行的一场利益再分配。如果利益失去平衡，出现巨大差距，那么一个王朝就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开始走向衰退，甚至灭亡。”

陈青云作为曾经二十一世纪的公民，站在那个层次的科技文明审视封建社会，所得到的结论，刀刀见骨肉。

赵文姬正襟危坐，收起了轻视之心，林老脸色微变，皱起的眉头认真思考。

那一句‘天下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振聋发聩。

陈青云的话无疑在老者和赵文姬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如此直白和露骨地阐明国家机器各个阶层之间厉害关系，翻阅历史古籍，闻所未闻。

在他们这个时代，可没人敢把家国天下说成利益关系。然而如此轻描淡写地将高高在上的皇帝比作统治者，还有言语间流露出来的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

似乎陈青云对皇权没什么敬畏和尊重。

“大不敬！你是说如果大夏王朝没有平衡好各个阶层的利益，最后也将会走向灭亡？”赵文姬发现陈青云似乎不怎么尊重皇权，有些不可思议。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哪里大不敬了。”

老者闻言脸色再变，他也听出陈青云对皇权的轻视，但字字句句切中要害，并没有错误，尤其这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道尽王朝浮沉。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发人深省的见解，这少年堪称妖孽。

无比震惊的林老瞟了眼赵文姬，示意陈青云接着讲下去。

迎上林老的目光，赵文姬吐了吐舌，闭口不言。

“那依小友之见，变法为何会失败呢？”

“无论哪个皇朝，众多阶级利益当中，百姓利益最容易被践踏和豪夺，所谓变法的核心就是统治者将皇权利益、士大夫利益、将门利益等分一部分出来补足百姓利益，以弥补巨大的利益差距。”说到这里，陈青云清了清嗓子。

“这不理所当然吗？先皇夏太祖有言，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民为国之本，只有百姓安吉乐业，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无论哪个阶级都能享受盛世太平。”林老不解。

“不能把人心看得太高尚了，更不要要小看人的贪婪。”陈青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想想看，既得利益者心甘情愿将拥有的利益白白送出吗？可能吗？所以变法中一定会出现斗争，阻挠，流血，权利交替。有些人会死去，有些人会蹲大牢，有些人升官，有些人流放。”

陈青云根据前世史书得出相应的结论。翻开史书，参与变法的大臣哪个有美好的结局？

范仲淹和王安石的结局算好的，只是贬官、流放外地。而秦国的商鞅被车裂，清朝的戊戌六君子死的死、逃的逃。

林老大袖一挥，有着一颗读书人的赤子之心：“为天下苍生而死，死得其所，”

“如果流血牺牲能够挽救大夏王朝，这血不白流，可为了一场注定失败的变法流血牺牲，就太不值得了，寒了天下人的心，只会凸显朝廷腐败无能。”

林老再次陷入认真的思考当中。

“终究还是上流权贵势力过于强大了，变法触动了上流社会权贵们的利益。”

杀人流血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老闻言怔怔了许久，忽然盯着陈青云。

“该说你大逆不道呢，还是该说你是个……怪物？”

很难想象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出自一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