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能全由着他们。
你替我写封信,告诉简光灿,荣安王和王妃若有个好歹,我必灭他简光灿十族,鸡犬不留!”
太子看着王相,一脸狠意吩咐道。
“是。”王相急忙站起来,“就这一句么?”
“就这一句。”太子再看向鲁国公杨睿,“荣安王妃秉承仁宗遗愿,不愿天下再大起刀兵,更不愿朝廷和蜀地兄弟相残,愿只身入蜀,孤不愿违了她的心意,更不愿违背仁宗皇帝遗训,荣安王妃要入蜀,孤不敢不从。
荣安王和荣安王妃夫妻同体,同生共死,此情此意,孤亦不敢不从,不敢不应。
可,荣安王夫妻在蜀地若有好歹,孤必血洗蜀地,杀尽蜀地大小官吏。
把这几句话,放给蜀地,要让蜀地大大小小的官吏,无人不知!”
“是!”鲁国公杨睿被太子话语里的狠意,激的后背发硬。
“把你手里的蜀地谍报也交给荣安王,你和他,可同等号令。”太子接着吩咐。
鲁国公杨睿忙欠身答应。
“拟旨:允荣安王妃入蜀,允荣安王随同,择日启程。调黄胜为接任荣安王,调安孝沉为征蜀军副帅。”
太子吩咐完,看着黄枢密道:“你回去准备准备,尽快启程,路上赶一赶。若有战事,一切听安孝沉调遣,你只给他掌个总。不过,也要多留心,安孝沉虽然姓安,却没经历过大战,你这个掌总,一定要掌好。”
“太子爷放心,能给安家兄弟几个扶一把,这是臣的荣幸。”
黄枢密急忙欠身答应。
王相几个见太子没再有吩咐,告退出来,各自去忙。
夏日将近,金秋到来前,谢泽和李苒宛如走访亲友般,离开栎城,不紧不慢的往泾州城过去。
安孝锐骑着马走在前面,微微提着心警戒着四周,心不在焉的听着霍文灿兴奋的声音,至于霍文灿说了什么,他挂一漏万。
李清宁和霍文灿并行,转着头看个不停,他对蜀地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哎!我的话你听到没有?瞎点什么头?你想什么呢?”
霍文灿总算发现了安孝锐压根没听他说什么这件事,欠身往前,用马鞭猛捅了下安孝锐。
“我哪有功夫听你瞎扯?你还有功夫瞎扯?这儿就是蜀地地界了!你好歹也是领了差使的!”
安孝锐极其没好气的怼了霍文灿一句。
“蜀地怎么了?从这儿往后,全是蜀地!你这么担心?”
霍文灿回了一句,欠身往前,仔细看着安孝锐的脸色。
李清宁也欠身往前,看着安孝锐,他被安孝锐这几句话说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能不担心么,咱们就这五百人,你看看,咱们要护卫的人,也是四五百,还有这么多车,这么多东西。。”
安孝锐的马鞭,从最外围的锦衣护卫,指到里面的长随小厮,丫头婆子,队伍中连绵不断的一两百辆车,以及在他们后面不远,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谢泽和李苒等人,最后再点到霍文灿和李清宁两人头上。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霍文灿挥马鞭拍开安孝锐点向他的马鞭。
“大帅身边那些人,用得着咱们护卫?那些,”
霍文灿抬下巴示意石南等众小厮长随。
“你功夫好,大约能打得过那么十个八个,我是一个也打不过,他更别提了,十个八个也打不过人家一个。”
霍文灿点了点李清宁,李清宁大睁着双眼,片刻,点了下头,这是实话。
“那边。”
霍文灿又冲周娥努了努嘴。
“听说周将军从两三个月前就开始挑人了,虽然没打过,我估摸着呢,我也打不过,你也不一定都打得过。
别的,大帅不提了,厉害着呢,王妃,还有她身边那几个,我瞧着,咱们这上千人,也就她们几个,是要护一护的。”
“不是你这么算,这么说的。算了,我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今天晚上咱们就要在蜀地宿营了,一切都要小心,多小心都不为过。”
安孝锐鄙夷的斜了眼霍文灿。
“我怎么不懂?我什么不懂?我知道你的意思,明枪易防,暗箭难躲么,小心肯定是要小心,可你也用不着这幅德行,你看看大帅,还有王妃,还有,王妃身边那几个,看看人家,有说有笑,多淡定。”
安孝锐撇着嘴,再次斜着霍文灿,懒得理他了。
长长的队伍看起来不紧不慢,其实速度并不慢,夕阳临近地平线时,队伍到了泾州城外,沿着泾州城墙往前。
启程前两天,谢泽让人到泾州城和祁伊通报了他和李苒要启程入蜀这件事。
祁伊的回复在谢泽意料之内:请谢泽往西绕城而过。
走上沿着护城河的跑马道,安孝锐仰头看向城墙之上,城墙之上,旗帜招展,刀枪林立。
霍文灿和李清宁则大瞪着双眼,看向从旁边军营中铠甲叮咣着跑出来的一队队兵卒,看着他们一队队排在跑马道的另一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下马威?”李清宁靠近霍文灿,有几分心惊。
“什么下马威,你又没下马!”
霍文灿先鄙夷了李清宁一眼,催马靠近安孝锐,也仰头往上看。
“能干什么?就是显摆,小家子气。哎,你看什么呢?城墙上有什么?”
“祁字帅旗,祁伊在上面看咱们呢,不但看,还明目张胆的告诉咱们他在看。”
安孝锐示意那面迎风招展的祁字旗。
李清宁也仰起头。
城墙之上,祁伊站在垛口,居高临下看着沿护城河走的不紧不慢的队伍,从仰头往上看的安孝锐,看到霍文灿,再看向李清宁。
“这位安五爷,真是一身安家人的气势。”站在祁伊旁边的泾州知府余锋盯着安孝锐看了好大一会儿,赞叹道。
“你见过安家人?”祁伊斜瞥着余知府问道。
“见是没见过,不过,关于安家人和安家军的文章,看了不少。”余知府淡定答道。
“哼。”祁伊哼了一声,扫了眼垂手站在旁边的谍报问道:“那个,姓霍?那个丑八怪呢?李明水的儿子?”
“是,前面葱绿长衫的,就是霍义山的三子霍文灿,后面靛青长衫,是李明水的三子李清宁。”谍报欠身答话。
余知府头往前伸了伸,仔细打量着李清宁。
“听说李明水这个儿子,在他那三个儿子中长的最好看,远比李明水好看,居然还是丑成这样,李明水你见过李明水吗?”
祁伊斜着余知府问了句。
余知府摇头。
祁伊再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已经走到正下方的李苒和谢泽身上。
“据说这位王妃也有几分像李明水,那位公主的风姿,可以想见。
真是癞蛤蟆咬着了凤凰,可怜。”
余知府扫了眼祁伊,他觉得这位祁帅无聊到让人厌烦。
“那边那对父子放出来的狠话,你听说了?”
看着谢泽和李苒说着话过去,祁伊斜瞄着余知府问道。
“知道。”余知府答的干脆直接。
“有什么想法?”祁伊抖开折扇,沿着城墙缓步往前。
“想法很多,大公子在的时候,我和大公子详谈过。现在没什么想法,听从上谕而已。”
余知府背着手,跟着往前走。
“听说你在和栎城葛府尹议亲?”
“嗯。”余知府远眺着城外的军营,一个嗯字嗯的肯定直接。
“他们这一趟,也许真就能议下来了呢,你就这么不看好?这么急急慌慌把儿子弄到栎城去?”祁伊回过头,似笑非笑。
“小儿和葛家姑娘,是两家早就看好的一门亲事,两个孩子也都中意对方,有这一趟要议亲,没这一趟,也一样要议亲。
祁先生说的这些,我还真没想过。这一趟能议成什么样儿,那肯定就议成什么样儿,我看好也罢,不看好也好,有什么要紧?
祁先生要是想问我看不看好他们走的这一趟,我倒是十分看好,毕竟,这是大公子的意愿,您说呢?”
余知府迎着祁伊的目光,一脸笑。
“天下人都是这样,所思所想,所有盘算,不过自己两个字。”好一会儿,祁伊冷冷道。
“那照祁先生的意思,把这天下,把蜀地打个稀烂,杀个血流成河,就是为了天下,为了万民,为了主上了?
统帅百万,手之所指,前仆后继,目之所及,血流成河,攻城掠城,肆意杀戮,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畅意,为了一展自己用兵之能,难道不是自己两个字?”
余知府不客气的反问道。
祁伊沉默良久,没答余知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