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手中的环首刀乃是大晋郡县军的制式武器,直脊窄身,单侧开锋,通长不足三尺,刀身比起一般的长剑还要窄上一些,握柄末端有一铁质圆环,既作配重又防脱手,故名环首刀。
环首刀利于劈砍,同时兼具直刺的功效,相比于以刺击为主的剑,环首刀更适合在战场上施展,所以自出现起,便取代剑成为军队中最主要的单手短兵器。
大晋军传刀法,经历代大晋沙场宿将的不断改进,刀势凶悍,一招一式间只求杀敌,配以环首刀使用更显军伍血战之风。
随着李妄将手中的环首刀施展到极处,小院中刀光频闪,破空之声直似北风呼啸,凄厉之处便是院中惨白的的月光都要逊色几分。
隔壁屋的张小满本来和张氏闲聊些军营中的趣事,正在兴高采烈之时,张小满的笑语声戛然而止,屏息侧耳,起身往窗户处走去。
片刻之后,张小满关上窗户,提了自己的刀盾,一言不发地掩门而出。
张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听着外面的刀锋破空之声,眉眼低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没过多久,李妄周身上下便热汗淋漓,然而手中的环首刀却并未停歇。劈、扫、斩、突,诸般全身发力的动作为主,间或使用一些手腕发力的拨、削、掠、奈等小技巧,出招迅猛,衔接老辣,就是浸淫大晋军传刀法多年的老卒看到了,也不得不击掌叹上一个“好”字。
【经过你的不懈努力,大晋军传刀法升至十层。】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随之,刀停,风止,归鞘。
李妄并未理会旁边院子中练刀的张小满,直接进屋关门,除掉鞋袜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他今天连战五场,体力上比不得早早出局的张小满,若不是要冲刀法的熟练度,这会儿早就已经酣睡入梦。
翌日清晨,李妄带着睡眼惺忪的张小满出现在军营门口,迎面走来一名肩扛长枪的军汉,满脸讥笑道:
“哟,这不是小满么!怎么,昨晚上听了一宿李妄和张寡妇的墙角,到现在还没睡醒呢?”
李妄眉头一皱,按住暴怒下伸手拔刀的张小满,上前一步几乎顶住来者的额头,目露凶光,直直地盯住对方双眼,幽幽道:
“任世充,虽然同袍间严禁私斗,但我李妄贱命一条,大不了拉上你一起去见阎王。不过你要是死了,任家嫂子改嫁给哪个糙汉可就不一定了,你家那大胖小子今年才两岁吧?要是活不过三岁就被后爹生生打死,你在下面倒也就不寂寞了。”
李妄这番话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内容却激得对方怒火填膺,任世充连退数步,面目狰狞地耸肩弹出长枪,双手紧握枪杆,枪尖直指李妄胸腹要害。
李妄冷笑,伸手按住刀柄,略微压低身形前跨半步,目光紧紧盯住任世充的肩膀,只待对方出枪。
然而这一枪终究没有刺出来,随着围观的军汉越来越多,任世充放下手中长枪,狠狠地剜了李妄一眼,接着便自行离开营门。
士卒间严禁私斗,先出手者无论胜败都难逃军法制裁,李妄不傻,他任世充也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愣头青。
张小满余怒未平,愤愤道:
“好狗贼,自小就瞧不起我们俩,现在居然越来越嚣张了!一个枪兵在我们刀盾都面前神气什么?早晚有一天,定要这狗贼好看!”
“慎言,”李妄拍了拍张小满的臂膀,“左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任世充说起来还是李妄的街坊邻居,与李妄同辈,年长几岁而已。任家在在城南也算得上家底殷实,早早便打点关系将任世充塞进县军,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一个县军长枪都军卒的身份,也足以让任世充在永宁县城南这片小地方耀武扬威。
不过后来李妄和张小满加入猛虎帮,逐渐也打拼出一个悍勇的名声,从那时起任世充就有点和李妄两人别苗头的意思了。
在任世充看来,两个小帮小派的破落户,如何配得上悍勇这个词?
然而世事难料,李妄两人竟然全凭自身本事,加入更为精锐的县军刀盾都,这下就让任世充非常吃味了。军营中那些有关李妄和张氏的风言风语,正是身为李妄街坊的任世充在妒火中肆意传播的。
他的心里甚至都有些抱怨任老爷子,为何当初非得去打点县军的关系,要是由他自行参加考核,必定能成功加入刀盾都,也不至于如今被李妄二人倒压一头。
任世充的不忿之意在昨日达到了顶峰,李妄竟然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刀盾都伍长角逐的四强,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必定会成为永宁县军中最闪耀的新星。
是故往日里最多在别人面前隐晦几句的任世充,今天居然当着事主作出如此直白的挑衅,正是要引得李妄两人出手,好搅黄李妄竞争伍长的事情。
营门口的小插曲并未引起多大波澜,几名闻讯而来的县尉亲兵瞪了李妄两眼,接着便追上任世充一通警告,事情也就轻飘飘地揭过了。
今日的头等大事,正是刀盾都新伍长的选拔,县尉黄东岳及五名都伯会亲自观战。真要将这事闹到上面去,先不说当事人李妄和任世充会如何,负责军纪的县尉亲兵首先就难逃其咎。
此时的校场中,就只剩下将台前的一个白灰圈,连同李妄在内的四名新伍长角逐者,在县尉亲兵的引导下,逐一进入白灰圈站定。
不多时,军鼓擂动,身着战甲的永宁县尉黄东岳,带着麾下五大都伯登上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