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小轿在几十名清兵的护卫下缓缓进入了总督府。
轿帘被一只枯瘦的大手掀开,从小轿上,下来了一名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白须老者。
“参见中堂大人!”
总督府一众人等,在广东总督纳兰元述的带领下,齐齐半跪在地上,高声喝道。
“都起来吧,元述啊,我们有一两年没见面了吧。”张中堂双手虚扶,笑眯眯的说道。
纳兰元述起身,恭敬回道:“回中堂大人的话,卑职上次见大人,已有一年十个月零五天。“
张中堂摆了摆手,缓步向总督府里面走去,纳兰元述等人跟在身后。
他边走边说:“老了老了,这记性是不行了。”
张中堂身旁的侍卫头领悄悄朝纳兰元述挤了挤眼。
“好久不见,元述兄。”
纳兰元述微微点头,口中说道:“中堂大人,您这一路车马劳顿,要不我们先给您接风洗尘,您先好好休息一晚,事情明天再说?”
“元述啊,这两年不见,你倒变得圆滑许多,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张中堂坐到主位上,接过侍从递过的一杯香茗,抿了一口放到桌上,不疾不徐的说道。
“老夫之事是小事,国家之事才是大事。事情未安排好之前,老夫怎么有心情睡觉!纳兰元述,接旨!”
纳兰元述早有准备,闻言急忙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命军机大臣张之洞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台州一事,各级衙门须积极配合,不得拖延!钦此!”
“臣纳兰元述接旨!”
将圣旨放到一旁,纳兰元述问道:“老大人,现在台州的局势难道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让您亲自来花城主持大局?”
张之洞脸色沉重,说道:“太后病逝,先帝归天,如今新皇刚刚登基,清廷内外一致求稳,为此不惜派李中堂与法国人和谈,但一步退,步步退。扶桑人在台海附近蠢蠢欲动,有消息称他们准备攻占台州,甚至在赤尾附近发现了扶桑军舰的踪迹。为防万一,清廷派我来这里坐镇,教我便宜行事。我已命黑旗军刘永福一部率军赶来,先在花城修整几天,看局势再定夺!“
“那老大人的意思是?”纳兰元述问道。
“他要战,我便战,血战死战在所不惜,中国人,不能再退了!”张之洞一字一句的说道。
“元述愿为中堂大人效犬马之劳!”纳兰元述拱手肃声道。“只是可惜刘统领在安南那一仗了!”
“局势所迫,李中堂已是尽了最大努力了。”张之洞摆了摆手,不欲再提这件事。
“元述啊,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花城的稳定,为刘将军他们创造一个安全的大后方!”
“老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总督大人!中堂大人!”
两人正谈之间,一名清廷武官推开门走了进来。
“香港那边我们的密探发来了一封急电,说是花城有人要造反!”
“什么,纳兰元述,怎么回事?”
张之洞霍然起身,问道。
不等纳兰元述回答,又一名武官推门进来。
“两位大人,香港那边急电!”
纳兰元述和张之洞心头一沉。
“家焯,翻译!”
纳兰元述沉声向自己的副官赵家焯说道。赵家焯点了点头,将两份电报拿到手中,开始一字一句的翻译起来。
主座上的张之洞已经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望着赵家焯。
张之洞虽已年逾七旬,身体老迈,但他常年身处高位,手握大权,一言一行万众相随,一举一动事关国运,久而久之,身上自然养出了一股滔滔大势。寻常人被他瞪一眼,就会吓得四肢瘫软,魂不附体。
赵家焯感受到身后目光中传来的巨大压力,就好似背后有一只洪荒猛兽在盯着自己一般,顾不得头上渗出的冷汗,急忙将电报译了出来。
原来是有人在香港纠结了潮汕会党,准备在花城密谋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