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武林中人听到面前这位眉须棕白的老者竟然是威名赫赫、冠绝武林的木须老人,必然惊得下巴要掉到地上。定会三叩九拜乞求木须老人可以传授自己一招半式而后笑傲江湖。
可白初依哪里知晓江湖之事,她本就是个苦孩子。听到木须老人的名讳神情全无变化,只是忽闪忽闪地眨了眨眼,口中跟着重复了一遍。
白初依的反应木须老人自不意外,他继续道:“爷爷的武功不说深浅,好赖还算个高人。可是呢,爷爷平生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胜心强。”
“恩……”白初依听着,往嘴里送进一口鱼肉。如果不是好胜心强找那位渡边法师相斗,他也不会被困于此。
“其实呢,爷爷并不算是什么侠义之士……”木须老人惭颜道,“甚至,还犯下一些错事。”
“什么错事啊?严重吗?”白初依关切道。
“应该说……很严重吧。”木须老人回忆起往事,神色倏尔黯淡起来,“因为我的好胜心,间接害得一门覆灭。这算不算严重?”
“……”白初依闻言不由心惊肉跳。
木须老人瞥眼看着盘里麻辣鲜香的鱼肉已所剩无几,长长的吁了口气说道:“其实这棋局解或者不解,已经不重要了。”
他抬头慈目看着眼前的白初依。
“我与渡边和尚斗气,他只守不攻,我便知道……我已经输了。他引我到这避世之所布下珍珑,我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意。”
“那位大师为何如此?”白初依疑惑不解的追问道。
“呵呵……”木须老人轻然一笑,缓声道,“我本是中原武林的宗师大家,若武功输给一海外之人,岂不成了武林笑柄,所以他刻意用珍珑给了我一个留住尊严的台阶。还有一点是……我间接害得旁人一门被灭,铸下大错。能够在这避世之所安度晚年,避开世仇恩怨,也是我的最好归宿。”
“那位大师能想到这么多,真的好厉害!”白初依由衷赞叹道。
“哈哈。”木须老人抚眉一笑,“当初比的若是剑法,料想我也不输于他!更何况,我哪里会下棋。允诺下这局珍珑,我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这棋局解与不解,已没有任何意义。”
“那为何还要我到塔里去找破解棋局的书呢?”
木须老人突然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他道:“这千层宝阁中有什么?”
“有很多书籍,还有金银财宝,古玩玉器啊。”白初依如实相告道。
“你可有动心?”
“不是我的,为何要动心?”
见白初依天真烂漫,木须老人笑的更是开心。
“忒笨忒傻……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丫头你这般的。”他笑的前俯后仰道,“世人为了财富、名利、权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若是旁人进了这千层宝阁,不把它全部搬空都不会罢休。丫头你倒真是个例外。”
木须老人顿了顿,忽然问道:“一同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丫头你叫什么呢?”
“我姓白,叫白初依。”
“忒怪。初一?怎么不叫十五……”木须老人打趣道。
“单立人,衣裳的衣。爷爷你可别欺负我不识字,我是认得我名字的!”白初依急忙解释道。
“哦哦哦。”木须老人连应三声,明白过来,“所以说丫头你心善。爷爷让你进去这千层宝阁只是对你的试探罢了。”
“为什么呀?”白初依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
“因为……”木须老人瞧了一眼盘中剩下的鱼骨,笑意盈盈地看向白初依,“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白初依忽觉小腹一阵刺痛,她面露痛苦紧紧捂住肚子,望向似在狂笑的木须老人。很快,针扎一般刺痛开始变为斧劈刀割般的剧痛,并且逐渐蔓延到全身。白初依全身开始痉挛起来,疼痛难当的蜷缩到地上。
“爷爷……为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直起身子的木须老人,双眼开始模糊。
陡然间,全身剧痛忽又消失无踪,白初依只觉身子一轻,自己竟多了很多特殊的感觉。
她俯在地上,手心着地,分明感觉到地表由下而上正传递着一股热量。微风拂过,她竟体会到一种直钻入骨的凉意。而周遭的虫鸣鸟声,她更是从没听过得如此清楚。
“哈哈哈哈!”一旁木须老人仰头大笑道,“丫头,你莫不是以为爷爷是要加害与你吧?”
“爷爷……”木须老人的一字一句,白初依只觉直刺入耳,分外大声。
“丫头!爷爷这就送你一份大礼!”
木须老人话毕,忽然目光陡厉,紫红色的蓬勃气劲刹那间破体而出。他双手一扬,白初依的身子便径直飘到空中顿住。木须老人脚尖一点,瞬间闪到白初依身下。
他双掌变指,开始自下朝上凭空点按白初依周身穴道。只见紫色的气劲一道道从木须老人指尖飞出,准确击打在每个穴位之上。
“爷爷你这是……”白初依身体滞空面朝上方,她全然不知木须老人此举何为,紧张道。
“别说话!让真气外泄你小命就没了!”木须老人厉声道。
他动作不停,双手凭空交叉一划,白初依的身子随即翻转过来。
面庞朝下。白初依看着木须老人此时鼓胀的红通通的脸庞,额头正不住渗下豆大的汗珠,不禁担心不已,可又不敢作声,只能眼睁睁的这样看着。
木须老人指尖迸发出一道又一道紫色的气劲准确击打在白初依周身要穴,她只觉每一处都在麻痒难耐,想要去挠却动弹不得。
“喝!”木须老人忽然一声怒喝,双手上举,掌心朝上。紫色的气劲便如巨浪一般开始由掌中狂涌向空中的白初依。
这气劲似有灵性,直往白初依各大要穴中钻。她起初感觉轻飘飘的身体顿时随着紫气的进入开始逐渐充盈起来。
汹涌的气劲徐徐散开,波及着一旁榕树的枝桠随之摇曳,鱼塘也一阵又一阵的翻腾起层层叠叠的水浪,石桌上不知摆了多少年的珍陇早已掀翻,棋子散落一地。
“着!”木须老人右手一带,白初依身体便像断线风筝一般抛将出去。
她稳稳的落在地上,四肢已恢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