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终于动容了一下,“央帝要明月?央帝要明月做什么?”
“太师您觉得呢?”
“他要的,我都给了。更多的我也再给不起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我们百里一家!”
“身为臣子,当以帝王先。既然百里老太师一事三主,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朝政的权衡。帝王怕的一是后宫干政,一是功高盖主,一是叛乱谋反……”
“老朽一样都不会沾。”
“可是央帝还年轻啊。央帝心思活络,又不是垂垂老者。”
“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的央帝是曾经后宫中最弱的皇子。最弱的人一旦踏的强者之座,必定心中不宁,需要手握实权,然而北央的实权一直以来都分散在朝廷各个大臣手中,央帝必须依靠大臣才得以稳固帝位。”
“娘娘!恕老臣直言,北央宫廷朝野之事,就像方才娘娘所说老臣已经历三朝三帝,教条烂熟于心,不必娘娘再来指点。”
凡音到底稚幼了些。在百里克川一副敌不动我不动,我就看你能拿出什么手段来的施压下不仅有些着急起来。
这个时候百里明月洗漱干净了,清清爽爽的推门走了进来。
“老爷子?”
“沐……”姑娘两字硬生生吞了下去,“皇后?”
老太师顺势一拱手道,“娘娘若没有其他的事,老臣就先告辞了。”
百里克川一贯的不卑不亢,谦卑却又不失风度,凡音明显感受到自己占了下风。
她在老太师即将开门离去前的一刻,忽然拂身而起,从身后一把扼住了百里明月的脖颈。
明月本能中要反抗,却听太师急喊道,“娘娘呀!我答应了,请您手下留情——”
“你们到底在我进来之前谈了什么?老爷子,您答应了她什么?”
凡音这才松开手,一边替明月捋了捋被她揪的褶皱的后衣襟。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过老太师,眼神中警告意味甚烈。
只要她愿意,百里明月随时都在她的手掌中。
“明月,你先出去!”
“什么?”他试图顽抗,但在老太师的厉眸下还是退缩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凡音和百里克川两人。
“娘娘,老臣有一事相求。”
“百里太师不必怀有顾虑,我实在也不想伤害明月公子。明月公子天性纯善真性情,且是小爷难得的挚友。”
“所以娘娘此番是为了司小爷?”
凡音想来也不必瞒老太师了,老太师心思缜密,她不是为了央帝,那只有为了司幻莲了。
“是。”
“那娘娘可得小心央帝了。”
百里太师语气中话里有话。
“实不相瞒,凡音与央帝之间其实并无感情,只央帝以沐氏族人性命相挟,凡音身为与非门的阁主不得违背。”
老爷子早有所料的点了点头,“娘娘可清楚了与非门是怎么被灭门的?”
“是先帝。是先帝收买逍鹰派的人。”
“那是因为先帝已经预感到与非门于他不忠了。”
凡音虽是阁主,却不在元老院之中,许多纵琴阁的内务也是透过玄鹤打理,不得不说的确有些失职。
“先帝虽然对与非门怀有防备之手,但所作所为还是为了北央,却不料他的子嗣……”
老太师眼神中流露出的惋痛之色,令凡音深深的不安。
难道谡毕渊比她想象的还要的阴沉深计?
“老爷子有话但说无妨。凡音保证,今日走出百里府大门,便当什么都不曾听老爷子讲过!”
“央帝的心中早已容不下司小爷了。为了彻底铲除司小爷,央帝不惜牺牲北央的利益,出卖央朝子民。”
“难道央帝联合了外族?!”
“央帝宁愿放弃北央的第一要关苍筑,也要将司小爷置于死地。”
“!!!”放弃苍筑?
百里克川沉痛仰头长叹一声。
他一事三朝帝王,身为北央子民,心系北央天下。
可是如今的帝王心思却不在正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事主了。
“娘娘,老臣还有一事不明。先帝在世时已准备让十二皇子继位了,据老臣所知那日先帝曾召唤娘娘入宫,应该是早已有所安排。为何央帝会突然找到老臣,并告知已得到与非门余部势力支持?”
凡音脑中灵光一闪,“太师那个时候是否还未决定支持央帝?”
老爷子一拂袖,“老臣从来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何况那是最不得势的六皇子。”
谡毕渊这手借鸡生蛋非常冒险,他明知自己手中并无任何权势和支持,却空口所说自己得到了皇城中诸多重臣的暗中扶持。
连作为北央帝王命脉的与非门仅存的阁主都站在了他的一边,因此在他走朝殿之的那日,底下便没有了丝毫反对之声。
可他自己心底其实是慌的一匹吧。只要有一个人提出反对,随时都会遭到群起攻之。
“娘娘,老臣已做到知无不言。”
“太师放心,我会暗中送明月公子出城。”
“难道央帝不会起疑心?”
“他没有时间起疑心了。”
“怎么?”
“西荒的部落军不是已经进入北央了么。”
老太师脸的神情微微动了动,他显然早已知道了。
恐怕朝中大臣得知此事的不在少数,然而却没有一人将此事报央帝。北央帝王到底有多孤单可想而知。
凡音在太师府中留宿了一夜。
百里明月也与府中的家人团聚了一夜。
次日天一亮,老太师就亲自前来送别自己的长孙。
“明月啊,你这次一走不知归期何处。爷爷知道,从小到大你都不满我和你父亲框定了你将来的仕途,你的心思从来不在朝野权臣之。你说过你宁愿生在乱世,择明君而事之。既然如此,以后你的路,就自己走去吧。”
“老爷子你不管我了?”
百里克川宽容的笑了起来,“明月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你有着大智慧,你识人的眼色或许在我之。只需假以时日,你的功成也会在我之。”
“老爷子。”
百里明月径直跪在了老太师的面前。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从小顽劣,给爷爷和太师府都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明月不能在爷爷身边随身伺候,深感愧疚。”
“好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爷爷,我有了心仪的女子。”
“……”这个时候真的合适吗?老太师十分无解自己长孙的思路。
“孙儿希望得到爷爷的祝福。”
“是你养在小巷里那姑娘么?”
“……是。”
“好了。你不必告诉我了。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爷爷是答应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子孙在外家规有所不劝。你好自为之便罢。”
看着长孙少爷一席便衣隐匿而去,仲伯走到了老主人的身后,“老爷子,您就真不管长孙少爷了?”
“寒冬将至了啊,阿仲。现在只有分盘拨食才能博得一线。”
凡音一席素装走在华永道,目色慎重一步步走向央帝谡毕渊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