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我把衣服烘干了晒在阳台,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傍晚,雨似乎大了,打在窗户,从到下流出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水痕。外面很静,静【】的只有雨滴落的声音。远处的路很暗,看不清川流不息的车流,黑漆漆的,只有偶尔开过的车发出孤寂的光亮,一闪而过。近处的窗户却很明亮,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一格格暖黄的窗户里,有人影闪动。正是晚饭时间,若隐若现的香味弥散在整个小区。
这人间烟火味。
陆思城对我展露的表情很满意,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送饭盒耍心机的是我,欠他一顿感谢饭的是我,现做饭的却是他。我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坐下,由衷说:“看起来就很好吃。所以说再好的食材也得遇到会的人。”
他挑了挑眉头,对我的开场白似乎有点兴趣。
“我做菜就糟蹋了。你做呢就是赋予它们生命。”我不吝啬赞美,崇拜地说。
陆思城淡淡地看了看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神色坐下,给我夹了一块牛肉,说了句:“小心烫。”嘴角却分明有一抹笑意。
我龇牙咧嘴地吃了,由衷地点头。我想起,我是吃过陆思城做的菜的,那次在医院里,他没说,但是我吃出了和安伯平时送的不同。这男人,真是位优质男啊。会赚钱,还会做饭。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长得这么帅。如果不是GAY,根本轮不到我,真希望他是GAY,那就没女人跟我抢了。
“味道怎么样?”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嘴巴塞得满满的,只能给他竖一个大拇指,继续大朵快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陆思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嘴里念念有词:“土豆放早了,稍微滥了一点。”我忙夹了一块,哪里有啊,不是糯软很好吃。他每个菜都夹过去,刚要说什么,我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自己心里说,不要说出来,影响我吃饭。明明挺好吃的,还要挑刺。幸好是你自己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的。对自己都这么挑剔。”
陆思城被我抢了白有点懵,不一会儿就笑了,说:“我这是自己琢磨,火候和时间的掌握,是否是最好的,哪儿还需要改进。”
“累不累啊?”我抬眼瞅了他一眼,说:“就是一顿饭嘛。综合起来挺好吃就可以了。有时候这个情绪下烧出是这样的味道,有时候那个机缘下又做出了另外一番滋味。哪里有什么好量化的?”
我这一番懒人理论,倒让陆思城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再看我吃得这么香喷喷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
他吃的一直斯斯文文的,不像我吃得风卷残云一般。
他忍不住又说话:“看你吃饭真有食欲。”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反问:“是不是吃相不好看?跟外面吃饭时不一样,特别不雅观?”陆思城刚摇摇头刚想回答,我已经自问自答地回答:“我在家可摆不了这个谱。想怎么吃就这么吃。”
陆思城点点头,说:“挺好的,吃得香好。”
“我学心理学后,懂得了很多,也就对自己一些行为很释然了。我爱吃,总想着能多吃点,这不是我的错。我不能嫌弃自己,想吃就好好吃。等到我获得了足够多的满足感和安全感了,对食物的玉望和占有自然就会减少。我需要做的是好好运动,不要让自己太胖就好了。”
我挑了挑眉头,看着微微愕然的陆思城。我这一番话是不是太长了,把他都听傻住了,他幽幽地问:“什么叫有了足够多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对食物的占有欲就会减少?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想多吃,还是因为没得吃所以没有安全感?”
被陆思城这么绕来绕去地追问,我就笑了,摇摇头,不想作答,继续吃饭。
“你说啊。”他居然好奇到较真了。
关于我的过去,我从未对别人提起,包括陆思城,虽然他提到我把树用开水浇死的事,我却没有解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妈妈过世后,我到了沈宅,赵玉兰不喜欢我,经常没让我吃饱,我半夜经常去偷吃的,被管家发现挨打过。因为怕吃不饱,一旦有食物我总是忍不住吃很多,生怕下次没的吃了。”说完,我就笑了,继续说:“不怕你笑话,我那个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沈从军在家的晚餐,因为赵玉兰不敢不给我吃,反而给我夹很多菜。”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忆总是不好受的,我幽幽地说:“胃病就是这么得了。饥一顿,饱一顿。”
陆思城的眼里有些伤感,他可能没有预料到我的童年这么可怜。因为他说:“我只以为你后妈看不惯你比自己孩子优秀,再加你太过桀骜不驯,以为你们只是合不来,没想到你从小就被她欺负?”
我微微一笑,自嘲地说:“认识的人,都觉得是我太过顽劣,有这么好的后妈还不感恩。我和赵玉兰的仇怨,好像只是因为她是赵玉兰,我是沈若水。”
陆思城摸摸我的头,说:“以后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谢谢。”我轻轻地说。
陆思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可能听出我的不信任。对于承诺,我从未想过要当真,何必在意,自寻烦恼呢。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谁会莫名其妙对谁好。你有用,别人才对你好;你有维系的合约,别人才不得不对你好。
虽然,我一直感受到陆思城对我的好,他帮了我很多,确实如我当初所预期的,有了他给我的身份,这一路我轻松很多。可是我总觉得没有谁的好会无缘无故,因为我们俩有了婚约,所以他维护我,无非也是为了维护他陆家的面子。不过,我可不会矫情到觉得委屈,经过这几次风波,我知道陆思城是真心在维护好我,而且不乏喜欢。这不是就够了吗?我还计较什么呢?
“你这一脸的复杂表情,又在算计什么?”陆思城往我嘴巴里塞了一块肉,表示不悦,说:“你连谢谢都心不在焉。”
“没有啊。我是想你的承诺太重,不可太过当真,但心里依然很是感激。”我认认真真地说,可我这表情可能还是伤到陆思城了,虽然我真想不明白,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谁的以后会有谁,谁又能知道,谁又能担保?尤其像他这样从未想过娶我的人,马要被外力绑在一起,对我难道有计划过“以后”?
他站了起来,敲了一下我的头,说:“你洗碗!”
我看他站在阳台,安安静静地欣赏夜色,他很少抽烟,晚拿了烟出去,却一直没点。
我不想去探究刚才的谈话是不是哪儿错了,只是和寻常一样开了一个播放器,点了个讲座,一边洗碗一边听着。
他什么时候站我旁边,我没有察觉,他没说话,看我踮起脚尖有些为难,便帮我把炖锅放到了面的橱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