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学着妥协。”陆全叹气道。
“陆公当日对我说的可没有提到‘妥协’二字。”他抬起头来,“您对我说,让我进青衣护,保大梁的平安。可今日,青衣护整日穿行在梁淮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在天下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为的都是谋取私利,随意乱扣罪名,再趁机勒索。青衣护权力之大,可随意扣押审讯臣民。前些日子,秦大人因为在朝堂上启奏青衣护殴打平民之事,事后就被青衣护抓起来屈打成招,扣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这还算是保一方平安吗?”
陆公沉默了一会儿,“青衣护设立到现在,已有百余年,我虽身为青龙使,却并不能改变这百余年来积累的现状。即使青衣护再不堪,但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世界有许多人在白日里坦然自若,便要有人在黑夜中前行。我们青衣护,便要在黑夜中前行。有些案子,只能由我们来查办,再直接呈给皇上。这世间,有地头混混划分势力,维持一方的秩序。而我们,便是上面派来的小混混,有时候必须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陆公之言辞,恕我难以苟同。今日我脱下青衣,留下破魔刀,便告辞了,陆公保重。”
他放下了这些年一直别在腰间的破魔刀,转身离去。
在他一只脚跨出青衣护府门后,陆全便安排了人,找个机会除去他。陆全心中十分矛盾,他眼前的叶倾夏,分明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但身为青衣护使,叶倾夏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必须除之以绝后患。倘若它日他有了异心,便是个巨大的隐患了。
而叶倾夏,也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虽然他知道辞去青衣护使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还是毅然地选择走这条路。
一来是他的确厌倦了官场的黑暗,二来是他这些年耿直的作风引来了不少人的猜忌与痛恨,结下了不少仇家。所以,他想着,还是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他让家眷都于三日前出发离开了梁淮,只剩下他的儿子叶知秋。叶知秋执意要留下和父亲一起走,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也好,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切的。叶倾夏这样想道。
在离开梁淮的路上,叶倾夏发现了身后一直在跟踪着的青衣护。
“没事的,至少也要等我们出了梁淮有一段距离之后,他们才会动手,我深知他们的作风。”他对车夫说道,“而且,就这么些人,陆公也太小看我了。”
“爹爹,不要忘了还有我呢?”叶知秋说道,手握着剑柄。
“好。”叶倾夏看着他,也算是该长大了,“告诉爹爹,最近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练得挺好的,但我就是觉着,我这把剑不怎么适合我。”叶知秋说道。
“哈哈哈……”叶倾夏大笑,“待我们到了,我再派人给你锻造一把更称手的宝剑。”
身后的青衣护紧紧跟着。
夜深了,月光的光辉透过帘子照进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照到了叶知秋的脸上。他睡着了,安静地靠在父亲的肩膀上。
叶倾夏还不能睡去,他透过帘子望向这一路的山水远去,他低声吟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谣。那是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教与他的,那时候的他,是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此时再次吟唱这首歌谣的时候,他不禁悲从中来。
“回首望故乡,故乡不可望。八千行路遥,三更入梦来。衣锦还乡日,田舍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