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圣人看着摇头尾巴晃的疯子,无可奈何摇摇头,留下一句不是戳言却感触良深的话语!
说出这一句令天下读书人蒙羞之言的儒门弟子,昔日引来先师一句,斯文扫地的评价,随后被削去一身儒门气运,孤老而终。
这算是儒门比较私密的一件门内事,不曾想这个疯子是从何听来,竟然用在了给儒门留名号一事上!
“张老头,你我其实可以做的更多,譬如将那些藏匿在皇城根下的一窝窝吸血爬虫给翻挖出来,至少也要让其见见天日,或者让那些暗中作祟已然忘国的国贼,咬碎牙前去阵前与新认的主子来一场涉及生死的厮杀较量,再或者干脆点兵点将,让那些临阵退缩之辈明白吆五喝六的安生日子,是需要用鲜血与生命维持的……总之,你我还可以做的更多,更多……”
疯子骑跨在屋脊琉璃兽上,双手挥展,仿佛要振翅高飞。
“这座天地,妖尸气运已经十占七八,人族不过二三,尚未真正到山穷水尽之地,先师造就此座天地,不会不做后手,所以不真正等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人族究竟是个什么结果,我看不透,不敢说,至于你是否能看透,这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张圣人静静等待着那封姗姗来迟的捷报,金銮殿上没有拍案,他的心就无法落地。
“老书袋做伏线可是一把子高手,甭说你看不透,就算那道法通玄的道老头也看的是老眼昏花,至于我嘛,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嘛!”
疯子故作玄虚,脸上神色无甚波动,也看不出真假虚实。
“好好好,天佑我朝,当真是天佑我朝,那些仙门各个自视清高,不理凡俗纷争,以为没有他们出手相帮,这座皇朝就要拱手相让于妖尸大军,哈哈哈,谁能料到还有心系天下苍生的真仙人,广施仙术,一举定乾坤,将那妖尸大军击溃,佑我皇朝百年奋发之日,天不亡我,天不亡国……”
金銮殿上,一封加急捷报从数千里外的前阵上传至朝堂之上,把持朝堂上下的年轻皇帝,阅完龙心大悦,破天荒一连说了几个好!
“众卿家想必已经收到阵前捷报,就是不知道准备半夜出城……探亲的许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陛下将捷报交给身旁小太监,然后目光骤冷,居高临下审视着一位额头冒汗的兵部侍郎。
皇帝耳目,遍及这座皇城之地,众多臣子一举一动,甚至晌午吃的什么饭食,都有谍报秘密记录在册,一月一传,上达天听。
这位兵部侍郎,近来在册之举,可谓是可圈可点,异常优秀,前有私通妖尸供应军情,后有散布妖尸大军即将破城的说辞,搅闹的人心惶惶,这两日正连夜收拾细软家私,塞人悄悄运送出城,甚至还给收纳的一众小妾都留了后路,不可谓不法尽其极。
在先于皇帝接到妖尸大军惨败的捷报后,这位兵部侍郎已然做好上完朝会就溜之大吉的准备,还假模假样上了道奏折,赫然是一道关于如何用兵之道的折子,也不知道这位兵部侍郎究竟是什么想法。
听到皇帝犹有开恩的质问,这位兵部侍郎已然心中明了,皇帝陛下终究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举家出城投敌,刻意说成探亲,显然是留有余地,顾全大局的做法。
这位兵部侍郎显然是位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在心中早早打好了腹稿,此时被当朝质问,自然是照本宣科,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吐为快。
从昔日阵前杀敌立功,说到做得大官后如何如履薄冰与人为善,再论及点点滴滴的功劳苦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筐,兜绕一大圈子后,方才说到近来如何替皇帝分忧,为百姓解难,总之,说这么一大堆的话,不外乎四个字哭功、表忠。
说到最后动情之处,这位兵部侍郎甚至开始抹起眼泪,至于眼睛是真正因为内心难过而流泪,还是被手指抠出几滴眼泪,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了。
“许爱卿,你新收的那名妖族小妾现在已经偷溜出城,远在百里之外的古道上,临走前可是把你们那点枕边事详尽写在了纸上,那封信现如今正传至这里,是许爱卿自己主动坦露清楚还是等信到了再说,全凭许爱卿定夺!”
皇帝语气已经加重许多,这位兵部侍郎的罪状可谓是一清二楚,足以诛灭九族,但他眼下就想听一听,这位昔日阵前兵卒混迹起来的兵部侍郎,究竟是怎么个程度的忘本!
在质问的同时,皇帝也沉思起来,这座朝堂之上,究竟还有多少个许爱卿!
……
金銮殿屋脊的二人,皆是陷入沉默。
一场朝会,因为一封捷报而引起轩然大波,称之为一石激起千层浪也不为过,皇令如雨落叠出,一十三位权柄煊赫的大臣被悉数摘掉顶戴花翎,同时将各自所犯罪状昭告天下,而后还有二十位官品稍低但手握重权的官将被削去官籍,折贬为民,随后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救”浪潮,席卷整座皇城!
菜市口,人满为患,一十三位不久前尚是朝堂重臣的官老爷,此刻却成了阶下囚,还要被当众砍脑袋,这等大快人心的好事,如何能错过!
皇城中,几乎所有人都蜂蛹至那座长满青苔的斩头台,围簇的里外三层,水泄不通,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快刀落下,大好头颅如西瓜坠地的盛景!
“瞧瞧,张老头,这就是民心所向,做官老爷做成这幅田地,斩脑袋的血腥事,却被百姓好如能看出花来,不得不说,委实失败啊!”
混迹在人群里凑热闹的疯子,被挤到头脸变形,但话语声还是一字不落落入张圣人耳畔。
“此场国之将破的大考,筛出这些吸食国运的臭虫,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于这座岌岌可危的朝堂而言,是刮骨疗伤的自救之举,于渴望一场大胜的将士而言,可提奋士气鼓舞斗志,于盼望国昌民富的百姓而言,足以敢拍胸而言,生之为民,吾生可骄!”
张圣人思量后,望着手起刀落,一颗颗大好头颅滚落一地的场景,感慨万千。
这些人皆是儒门弟子!
“张老头,带你去个地方,这里砍西瓜有什么好看的,那座宅院里的佳人,可是令人心驰神往啊!”
疯子混迹出簇拥的人群,神色玩味说道。
突然,疯子回头看眼废墟之外的极南之地,一阵错愕后,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时来运转,不错,不错……”
疯子自我念叨一阵后,便不再碎语。
很快,二人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前,门额之上高悬一块鎏金大字匾额,贾国公府!
“张老头,气不气派,比那座学宫也不差吧,瞧瞧,这才是有钱人该住的地方,老书袋住的那座茅草屋,早该翻新了,最起码得有这座宅院的气势才行,要不然传出去会被人笑话,说一座偌大儒门,都么得银子修造几间像样的宅院,难怪天下读书人都是一副饥寒交迫的鬼样子!”
疯子从袖中抖擞出一截光阴流水,弹指在其中轻轻拨划几下后,贾国公府的往日光景,便历历在目。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难不成你我要做那梁上君子?”
张圣人搞不清楚这疯子拉他来此,究竟要做什么!
“张老头,给你开开荤不行吗?”
疯子诡异一笑,收水入袖,然后二人就身影消散,变得宛如透明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