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波澜不惊犹如一池秋水的先师瞧看许久,剑主不知为何,束剑于身后,不再有动手的打算。
身材高大却始终躬半身而立的先师,拱手揖礼,不动干戈,解决问题,最好不过。
“剑主,宅心仁厚,能止战弃戈,不愧是注定万古流芳的大人物!”
先师抖擞衣袖,周身环境大变,山水楼阁,渐次而生,等话音落地,二人已经置身一座周边溪水潺潺的凉亭之中。
剑主眼皮子轻抖,对这位儒门先师不经意显露出来的这一手改天换地之大术,略有惊诧。
“先师,儒门多口腹蜜剑之辈,这等好传承,怕是从你这里继承而来的!”
剑主虽然对先师小露一手有所忌惮,但也只是平等视之,追论起来,第一剑门开宗立派的岁月,远比儒门要早上许多,先师不过是晚辈而已。
“承让承让,剑主手中之剑,岂是我儒门口腹蜜剑所能比肩左右的,等这次回去,大有必要告知学宫众弟子,心中浩然正气再厉害,也需要借助手中剑锋挥斥而出才有威力,读书的同时,再练练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一样都少不得!”
先师温纯一笑,真挚说道。
“这场祸事,缘起何时,何人,何地,不必再追究,怎么说来,都是小辈使然而已,我等虚长几岁,既然作为长辈,理当携手解决问题才是,舞枪弄棒,大动干戈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以和为贵至上,你说呢,剑主老哥?”
先师笑呵呵道,这番软硬得当的话语,说的委实有水平,尤其最后还甘降辈分,自称剑主为老哥,显然是有和解的心思。
“呵呵,你的肉身自坠轮回,去做积德行善的好事,且不多说什么,但你这神魂再一分为二,来此讨打,岂不是看不起我手中这把长剑,传出去不被天下人耻笑,笑我第一剑门欺负儒门,笑我剑主欺负手无寸铁的先师,这等遗臭万年的名声,你觉得我剑门会愿意背负吗?”
剑主说罢,随手并指做剑,凌空虚划,将远处一座山势切割,而后剑气滚滚,石屑飞扬,片刻光景,一块巨大山石,竟被切削出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来。
随手拘来石桌石凳,掷于凉亭当中,剑主随意而坐,背后长剑置于另外石凳之上。
先师乐呵一笑,也不见外,从袖里摸出一套青竹茶具来,摆在石桌上,又捻出两片碧绿竹叶来丢入茶杯,袖中清风吹拂而过,壶中流香溢色的茶水便无火自沸。
给双方斟倒一杯后,先师执杯轻嗅,颇有自吹自擂嫌疑的赞叹一句“好茶”后,一饮而尽,唇舌留香,许久不散。
“剑主,这等好茶水不想品尝一下,莫不是怕我下毒不成?”
眼看剑主并无执杯而饮的意思,先师眼皮一翻,笑问道。
剑主冷笑一声,执杯轻嗅,眼睛蓦然一亮,而后轻抿,只觉得竹叶茶香滚滚灌涌口舌,来势凶猛,仿佛万剑攒射,势不可挡。
“好茶!”
剑主情不自禁赞叹一句。
先师笑而不语,给自己斟满一杯。
这套青竹茶具,外加几盒竹叶青茶,皆是那位财富通天的昔日弟子送至学宫,孝敬夫子圣人的小礼物,并且复信一封,上书酒水小饮伤身,多饮误事,不如清茶怡情健体,最后祝众夫子圣人寿与天齐,得道长生。
不管其他夫子圣贤如何,先师倒是极为喜欢这套青竹茶具,故而便随身而带,时常小饮怡情。
“可是那个疯子送你的小礼物?”
剑主搁下青竹茶杯,看眼眉梢藏不住的笑的先师,心中已然明了七八。
“哎,不成器的弟子,就喜欢送这些有的没的小物件,你说我也不好不收,毕竟这是小辈的一份情意,再不值几钱银子,可终究是耗费心思在其中的,做长辈的若是执意不收,怕是会伤了小辈的心呐,哎……”
先师摇头,一脸无奈之色,唉声叹气。
剑主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恨不能暴起拎剑,将眼前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儒门夫子,一通打杀!
这他娘的典型是在秀弟子啊!
谁不知道,那个疯子早已是财可通天的财神爷,若是仅仅银子多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个百无禁忌的家伙,可是万载千秋未有的财运盖顶之人,说的直白一点,那个疯子就是以财运得道并且成道,这种独辟蹊径的成道手段,可谓是古来未有,独此一家!
不过,这种念头在剑主脑海一闪而过,就蓦然想起儒门那朵花开两支的奇葩来,以更为古怪的“一语成戳”之势得道成圣,不可谓不奇葩!
如此较比起来,剑门弟子,似乎都有些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出类拔萃之辈,在逍遥洞天自然属于赫赫有名,但放诸这条光阴长河中,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泯然众人矣。
这条光阴长河中,而财神爷的大名,可谓是人尽皆知!
好一式不要脸皮的杀招!
“实属凑巧,剑门恰有一弟子,出身仙墟大界,属于上古虢氏一脉子弟,在剑门小有所成,好像是剑修与圣人同修的双身份,听说昔日在儒门不受待见,故而才转投剑门之下,谁曾想竟然花开两支,世事难料呐!”
剑主蓦然想起众多后辈中,那位最得其欢心的虢氏弟子来,剑修圣人双修的身份,可谓是前无古人。
最关键的是,那虢氏弟子,昔日是从浩然天下的儒门,转投进剑门的,这种情况搁在平日,无甚紧要,他也断然不会记挂在心,但眼下这场“秀弟子”的厮杀,虽然不见刀光剑影,但委实也不能示弱,毕竟涉及一门气运,轻松不得。
“哦,还有此事,那只有恭祝剑主喜得高徒了,儒门不成器的弟子在剑主手下,能重发生机,再绽光明,也是可喜可贺,功德无量!”
先师拱手揖礼,感慨万千。
剑主嘴角抽搐,头顶生烟,不再言语。
比打嘴炮,儒门这群夫子圣人甚至小辈,他娘的个个都犹如返璞归真得大道一般,鲜有敌手!
好气哦!
凉亭之中,气氛陷入沉默。
先师倒是无所谓,自斟自饮,酌饮地美滋滋,这等闲散怯意的日子,已经习惯,再说也许久未曾如此轻松,难得一泄心中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