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富癜一剑偷袭不中,转而仰仗神速秘术溜之大吉,如一缕青烟倏忽远逝,耐不住火爆性子提剑在手试图破窗而出遁入小天地的葛青松,几度被始终波澜不惊的葛庆伸手按住肩膀拦下。
临窗这一剑,直刺面门,虽说是有鬼魅身法加持,好如飘荡的孤魂,鬼沒神出,但在厮杀无数经久艰险一路踏骨踩尸走来的葛庆眼里,多少还是略显稚嫩,就好比稚子和成人捉迷藏,能藏身的地方拢共就巴掌大小一片地,稚子能藏身何处,成人自是一目了然,至于想不想一次捉逮到稚子,全凭成人随心所欲罢了。
富癜在这方小天地中,就是和葛庆捉迷藏的稚子,打不打杀,何时打杀,不过是葛庆一念而为之,之所以能容忍稚子一般的富癜三番两次飞剑而至身前一丈之内,这其中自然潜藏着葛庆深深的算谋。
富氏一脉,自将财神爷的桂冠从几家世家手中抢夺在手后,就出乎所有人意料,从仙门世家眼皮子底下神奇消失,一改先前行事极度张扬之作风,变成无人知晓的神秘存在,堪比混沌中的一些特殊圣灵,令人心生揣测。
可以说,自打富氏一脉神奇消失后,各类传言如大雪纷飞,在各地争相流传,有些许富氏一脉的敌对仇家,甚至公开宣扬,只要有人能提供富氏一脉的最新地点,随时都可成为一众仙门的座上宾,神通秘术,法宝钱财,美婢仙仆,应有尽头。
无主之地十八禁区,自然对富氏一脉恨之入骨,葛庆所在的画中仙即是其中之一,可奈何富氏一脉莫名迁移,举族而遁,这份血海深仇也就不能得报,日积月累,成为一块始终积压在画中仙族人心里的巨大陈石。
幸好苦心人天不负,富癜的意外出现,令葛庆暗暗庆幸之余,也打起了心里的小算盘,富癜可是富氏一脉这许久以来第一个暴露的人物,其代表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怕是傻子也明白,只要生擒这富癜,交给那些敌视富氏一脉的仙门世家,自可一步升天,什么荣华富贵,琼楼仙阁,便是水到渠来的美事,这种天上掉馅饼的莫大机缘,谁会愿意白白放过,任其溜走?
不过,可惜的是,天上掉的馅饼,砸中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个人,一个他,另一个是他忍耐已久的葛老葛青松。
依照禁区辈分来说,葛庆还需恭敬称呼葛青松一声老祖,只是十八禁区素来尊崇强者自由之说,对这一套由人族历史文明衍生而来的俗套规矩甚是不屑,故而在这十八禁区中,鲜有什么长幼尊卑有别,一向是境界高强的强者为尊这么一个现象,葛庆乃是画中仙有史以来二百岁下最年轻的真仙,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强者,禁区除却不超双手之数的一些老辈人,葛庆在画中仙是绝对的横行无忌,即便是如一些不成器的同辈一般随意打杀他人,也不会受到丝毫的指责训斥,这种远超同辈甚至比肩老辈人的高位,是得到了所有人默许。
而年岁迟暮的葛青松,境界一般,往日也是一点即燃的爆竹脾性,借着年岁过人的优势,犯下的恶事丝毫不比一些不成器的后辈差少,故而一些个需要搏命厮杀的活计,便常常落派在葛青松头上,本想着借机铲除这个引发众怒的祸患,孰料天不遂人愿,葛青松次次死里逃生不说,境界也水涨船高,一路疾驰,破到仙九境界,距离那帝境只是临门一脚,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可能,葛青松一次外出与人搏杀,误中对方埋伏,以一敌四,历经一番打生打死的惨烈厮杀,最终被他打杀干净,不过伤势恐怖,仙九的境界,也随之一落千丈,勉强止步在仙五境界,在禁区中沦为凡俗仲永之辈。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颗即将坠落的枯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富氏余孽,三番两次试探你我底线,若是不耍点手段让其瞧瞧,传出去禁区被富氏这般损辱,画中仙颜面何存?”葛青松扯着脖子叫嚷道,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发丝也跟着飞扬,像是一头愤怒的老雄狮。
葛庆收回按压在葛青松肩头的手指,眯眼远眺,淡淡说道:“这个人只能活捉,神魂记忆能尽量保留最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击杀,一切功劳算作葛老身上,我只是个跟着葛老沾光的晚辈!”
葛青松眯了眯眼,蓦然大笑起来,说道:“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既然是落在你我头上的机缘,二人平分便是,无需客套推辞,再者传回去,也是无人相信,那老夫届时还有什么形象脸面可言?”
葛庆点头,也并未再接说下去,心中暗想:“老东西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并未被利益冲昏头脑,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万分小心才对,否则引起老东西生了警戒之心,再寻机出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再等等看,看他究竟在耍什么手段,方才明明能一走了之,却又折返回来,若说没有别的心思,怕是无稽之谈!”葛庆抖了抖有些破洞的衣袖,衣袖上的破洞,正是之前破开那剑龙时所毁,他身上这件与寻常衣物毫无二样的宝甲,算不得什么绝顶宝贝,但也数一数二,可抵下仙九巅峰致命一击,对方剑龙能够损毁一二,也略微超出了葛庆的心理预期!
葛青松愤恨不平,转身走回座位,在转身的刹那间,嘴角浮起一丝不自觉差的笑意。
“这种只知躲躲藏藏的废物,随手捏爆便是,他若是懂得什么叫心机手段,怕是不会贸然折返,明知道不可敌,偏偏选择硬碰硬,这种心思无异于傻吊,莫要太过高看他人了!”葛青松望着窗前矗立的背影说道,手掌拍在桌面上,砰砰作响。
“两刻钟,过了两刻钟,随便葛老肆意而为!”葛庆晃了晃两根手指,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从这一段时间来看,对方貌似法宝颇多,而且施耍不尽,更是一位难以应对的剑修,绝非随便可以镇压的那种。
葛青松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再等待两刻钟时间,不行的话,出手打杀掉富氏余孽也不迟。
另外,寻觅一个绝佳契机,争取斩杀这位催挤前浪的后浪,葛青松不得不承认,这个晚辈的确很优秀,优秀到他都生羡!
在葛庆和葛青松二人各怀心思,眺望等待的同时,仰仗身法秘术的富癜蓦然悬停身法,发了个冷颤,忍不住嘀咕道:“莫不是这两个人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