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被疯子一指镇压不得动弹的葛庆,骑牛老道委实觉得自己开了眼界,在所有的修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女修士不得幻变成异性,也就是说并未逃之夭夭而心存侥幸留下来企图幻变成街摊女掌柜求得周全的葛庆坏了规矩,被疯子一眼识破后,疯子仍是波澜不惊,甚至与之打趣一番,这种神操作确实令骑牛老道叹为观止!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骑牛老道问道,葛庆神魂被秘术拘禁后,疯子又以一纸镇仙符箓镇封葛庆肉身血脉之力,最后使了个小小障眼法,将其幻变成指甲盖大小的小人,扔掷在半碗水中,碗中漂浮着一片菜叶,葛庆正瑟瑟发抖坐在其上,仰头怒目相视碗外二人。
疯子闻之一笑,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碗中,好如巨石砸海,水花四溅,一圈圈的水纹四散开来,冲荡到碗边又折回,与随后的水纹相撞,漾荡出絮乱不堪的水波。
葛庆缩身在好似浮舟的小小菜叶之上,大碗就与碧水湖泊无异,菜叶被絮乱水波冲击的东摇西晃,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失了一身术法神通的葛庆只能死死抓住船边,不敢撒手,落进这湖泊,他相信外面那个看戏的疯子是不会出手相救的,反而更有可能会抚掌大笑。
所以,他不能死!
得忍辱负重,找寻机会逃走,然后再慢慢与这个疯子算账!
“暂且收着呗,反正也挺无聊,多个这逗人开心的小玩意,心情会惬意许多,最起码胃口能好不少!”疯子扔完花生米砸海,又劈了一截菜茎做棍,开始拨弄碗中蜷缩成一团的葛庆。
骑牛老道想了想,欲言又止,沉吟一番后,还是开口说道:“道主有一种秘术,脱胎于轮回,可将人压制在七八岁稚子模样,这葛庆虽然被你镇封,但模样不曾变化,既然要带在身边,无形之中便多了一个隐患,这小轮回秘术,不仅对样貌可变,甚至对神魂也有一定的消磨,所以你要是相信贫道,这葛庆就交给贫道来教诲,你看如何?”
疯子一拍大腿,笑道:“骑牛的,你家藏有这种神通,怎的不早说,害我白白浪费了一张镇仙符箓,你知道这一张多金贵?”
“再金贵,也终究是脱胎于封神符箓的子符,道主曾经研究过那万古第一符封神,颇有些许心得,你要是想了解,一会可说与你听!”骑牛老道想了想,他自然知晓那张镇仙符箓的金贵,但没办法,谁让疯子没张嘴问他,早张嘴问他,岂不是能省下一张来之不易的仙符!
疯子呵呵一乐,问道:“道主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研究那封神符箓,再者说那封神符箓,可失传已久,我听说早在人族大帝辈出前,有那么一脉使符箓,不过古卷记录语焉不详,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寻不到,那道主他老人家是怎么找到这一脉后人的?”
疯子所说不假,符箓一脉传承久远,最远可追溯到大帝时代,只不过此一脉行事太过不显山露水,流传给古史可记录的东西,不过是寥寥数言,而关于符箓,更是一纸空白,疯子昔年琢磨一些秘术之际,也有意找寻过关于此脉传人,但是无果而终,最后只得作罢。
“好像是道主第一次经历轮回归来,在恢复神魂时,信手记下的,具体与那一次轮回有无关系,我也不曾知道,但以当时的情境来看,十有六七相关,后来第二次自坠轮回前,道主就把第一次恢复神魂时记起的东西留存下来,交给我们修习!”骑牛老道回忆道,关于道主第一次从轮回归来,他是记忆尤深,尤其是道主那张生满浓密白毛的头脸!
当然,这一点属于道门禁忌,除了道主三具身之外,包括天师神君在内的所有道门弟子,一概不知。
道主从轮回归来,曾发生不祥!
骑牛老道也不知道主第一次自坠轮回,是去了何种地界,发生了什么诡异之事,从道主第二次自坠轮回开始,骑牛老道就格外小心翼翼护道左右,一直到他开始外出游历方才停止。
“提及轮回,古卷多是记载其与古地府相关,但就是这种近乎人尽皆知的传言,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就像一个仙子太过露骨直白,上杆子追人,生怕世人不知道二者之间的关联……”疯子手指摩挲着碗边,碗中顿时水浪滔滔,好似蛟龙过江,叠起千重浪,惊吓的葛庆鬼哭狼嚎,风度全无。
几个虎头虎脑的顽童,手里各自揣着一个质地粗糙的蛐蛐罐,站在距离疯子不远处,垫着脚尖探头探脑瞅看桌上摆放着的那一只大碗。
原来,这几个顽童恰巧从此经过,本来是打算寻一处巷子,拿各自手中的蛐蛐逗玩一番,孰料经过街摊时,凑巧疯子正不胜其烦在教诲大碗中的葛庆,大碗中水花叠起好似浪头的神奇一幕,加上葛庆特有的鬼狼哀嚎,也就吸引住了这几个顽童的眼睛。
“想不想看?”疯子笑着问道,手指再度摩挲碗口,碗中骤然再生波澜,一道拇指粗细的水柱从碗底凭空而起,堪堪托起菜叶做舟的葛庆,在两尺有余的高空悬停,蜷缩在菜叶之上的葛庆脸色苍白如纸,腿肚子直打哆嗦,生怕水柱突然一个下坠,他身下的这片舟船会摔个四零五散,而他的小命也一命呜呼!
几个鼻唇挂黄龙的顽童彼此对视一眼,下意识抱紧手中的蛐蛐罐,挪步到桌子前,等睁大眼睛看清楚菜叶上的小人赫然是活灵活现好似真人一般时,几个顽童先是错愕,继而惊诧,最后也不管黄龙进嘴,齐齐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葛庆,就好像在围看怪物。
被几个顽童近乎羞辱的盯看着,葛庆的心情可想而知,这种巨大的高度落差,是他之前不曾遇到的,顽童眼中闪烁的光彩,他也有过,是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一种东西,称之为与生俱来的身份也不为过,就好像他面对人族时的俯瞰,一模一样。
“这么着,我拿我的小人,和你们几个手里的蛐蛐斗,如果小人赢了,你们的蛐蛐罐给我一个即可,如果小人输了,这个小人便归你们,如何?”疯子淡淡说道,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奇思妙想的屠夫,在想尽一切办法,用五花八门的方式,来剖解这个对人族犯下滔天罪孽的异类。
“哦,一对一也行,是多对一也行,总之我对我的小人很有信心,至于你们罐中的蛐蛐,我可不好说!”疯子又加了一句,等同于给几个顽童脑海里的想法插上了翅膀,让其飞的更高,更远。
无关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