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怅有些愠怒,但是对兄长又不好发作,正踯躅间,一根长棍当头落下,长棍凝注着真力,虎虎生风。
如果这样一根棍子打在一个人的脑颅,那个人的脑浆将飞出几丈远。
吴怅靠着吴家祖传“彩云追月”的轻功身法堪堪避过这一棍,却再不敢小瞧永宁寺中的僧人。
吴惆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他发现这群吃斋念佛的人所怀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他只能给吴怅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离开此地。
然而这一切似已困难重重。
黑影仍在人群中穿梭着,他身的白衣和腰间隐隐浮现的青色光芒不停昭示着他的身份。
薛财施展轻功的样子,像在地滚动,甚至偶尔还会弹起落下,可他却是最接近黑影的追逐者,比唐觞和杨淮还要接近,他知道初新腰间的是把断剑,断剑虽也可以杀人,可总不如完整的剑来得吓人。
任何一柄剑在完好无损的时候,都有很大的想象空间,可以吹嘘成神兵利器,再不济也能说成是铸剑名家的手笔,可当剑断之时,再美的泡沫也都会破灭。
初新的“七月”不过是柄普普通通的青铜剑罢了。
永宁寺已经成了一锅乱炖,僧人们倾巢而出,他们就寝的禅房门扉洞开。
有个人蹑手蹑脚地穿梭于禅房之间,似在寻找着什么。
禅房里的生活单调,物件也并不复杂:念珠、佛经、僧袍、蒲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药。
有行医经验的人可以很轻易地瞧出,那些都是降火的草药。
血气方刚的年轻僧人难免有抑制不住**的时候,为了自证没有违逆佛祖教诲,他们宁可吃药也绝不发泄。
显然,这些都不是这个人要找的东西。
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的话语声。
“这儿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初新少侠若是来找什么武功秘籍,可就走错地方了。”
他只能转过身,因为他就是初新。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走进这间禅房的人。
菩提流支的脸带着微笑,那微笑让初新有些不知所措。
初新只能挠了挠头,回道:“国师,真巧啊。”之后,他特意摊开双手,以表明自己并未偷窃任何财物。
菩提流支全然不在意这个,默立于门前,淡淡道:“我就住在永宁寺中。”
初新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在大殿附近奔走的,是你的同伴吗?”菩提流支问。
初新只能点头,司马笙虽不能算他的朋友,——毕竟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却仍可以算作他的同伴。
“永宁寺的僧人皆有背景,大多身怀绝技,这种做法可以说相当危险了。”菩提流支道。
“国师知道我在这里?”初新对此很好奇。他不明白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在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很多事情,不过是缘分而已。”菩提流支笑着说。
是缘分,还是巧合?
或者缘分和巧合本就是同一样东西?
初新不相信巧合,他认为世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后的水到渠成。
“国师,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和大多数做贼心虚的人不同,初新的脸皮要厚得多,“一样佛门中人肯定听说过的东西。”
“是什么?”菩提流支面无表情道。
初新想,大概佛学造诣极深的人都是没有复杂表情的,表情会生出七情六欲,而情和欲则会干扰修行。
“佛祖的头骨。”
菩提流支仍是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他只是指了指大殿的方向,道:“头骨就放在达摩大师身边,你何必来禅房找?”
初新愣住了。如此重要的东西,达摩必然随身携带,又怎么可能摆在禅房之中?他让司马笙引开众人,进到禅房翻找,本就是很愚蠢的行为。
可更加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菩提流支似乎并未将此当作秘密,随随便便地就以最平常的语气说了出来。
“那头骨真的能让人拥有无的智慧?”既然菩提流支态度如此随意,初新索性也大胆地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因人而异吧,”和尚的回答总是捉摸不透,暗藏机锋,“起码我见到那具头骨的时候,领悟到了很多东西。”
初新不由更加好奇。
他从菩提流支身边经过,朝大殿走去。菩提流支叫住他,说:“你印堂发黑,好像要倒大霉。”
初新睁大双眼看着菩提流支,又使劲地眨了眨,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国师,可别开玩笑。”他尴尬地笑着。
“我没有开玩笑,”菩提流支也笑了,笑得竟有些开心,“一回我这么跟人说话,还是在金谷山庄,同儿鹿将军。”
初新的脊背有些发凉,凉到甚至忘记自己的断剑还佩在司马笙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