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里,一应摆设素约而不张扬,连炭炉向四周散发热意都是温温和和的。
卧榻上的恭惠太后轻轻合着眼睛,长长的眼睫安安静静地垂着,似与这间幽谧的宫殿融为一体。
“什么时辰了?”太后忽然睁开眼睛,丹唇轻启。
候在帘外的女官声调平平,语气中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恭敬,“回太后娘娘,已经午时下刻了。”
“她来了吗?”太后稀松平常地问道,如同在问那只野生的雀儿今天又飞来了没有。
无需太后明说,女官心中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还没有,想来快了。”
太后掀起锦被,在女官一脸小心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了镜子前,长长的指甲轻轻地碰了碰镜中的自己,一脸怀念,“这面镜子还是先帝赠予哀家的,那时先帝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亲王,青涩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得了这面镜子便巴巴地托人送到哀家府上,结果却被先父收到了,被先父好一阵数落呢。”
太后咯咯笑着,本就保养得当的一张脸愈发容光焕发,“好了,不提了,替哀家梳妆吧,把哀家那件大红的宫装拿出来。”
女官低声嗫嚅了两句,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地转身去取太后要的衣服。
早就候在一旁的两个宫女立刻上前,站在太后身侧,为太后梳妆。
……
“长安参见太后娘娘。”郭知宜踏入寿康宫,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屋中的恭惠太后。
恭惠太后的脸本就不怎么显年纪,化了妆之后更是看不出真实的年龄,在一身红色宫装的衬托下,比郭知宜还要明**人。
郭知宜一边恭恭敬敬行礼,一边在心里暗搓搓地赞叹了一句,太后娘娘这才是真冻龄女神啊。
“快快起来坐。”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郭知宜,笑吟吟道,“多日未见长安,哀家险些认不出来了,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郭知宜眨了眨眼,惯例性的腼腆一笑,“太后娘娘谬赞了。”
太后笑着同郭知宜说了会儿家常,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关心地问起了郭知宜的近况。
郭知宜对太后娘娘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僵硬的笑着一一作答。
过了半会儿,太后好似善解人意地发现了郭知宜的不自在,很快便结束了叙话,拉着郭知宜到院中赏梅,甚至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各种梅花的品种、特色、有关诗句。
郭知宜:“……”
郭知宜默默抱紧了手炉,全程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特么的冷啊。
走神之时,一阵清香突然飘来,郭知宜回过神来,没忍住走近树边,踮脚嗅了嗅,“好香啊。”
“是啊,”太后远远看着郭知宜的举动,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地慈爱包容,“这株梅花也是哀家最喜欢的一株。”
“阿嚏。”
太后话音未落,郭知宜忽然打了个喷嚏。
郭知宜:“……”尴尬了。
郭知宜立刻捂住鼻子,红着脸道,“长安失仪,请太后娘娘见谅。”
太后笑了笑,不在意道:“快进屋吧,外面冷。”
郭知宜垂下眼,声音里带了一丝鼻音,“谢太后娘娘体谅,太后娘娘本是好意请长安赏梅,却被长安扰了兴致。”
太后拉起郭知宜的手往回走,半嗔半笑,“长安说这话可是同哀家生分了,赏不了梅又如何,正巧回屋尝尝哀家五六年前亲手采梅花酿成的酒,暖暖身子。”
郭知宜眼睛微微弯起,笑道,“太后娘娘好厉害,长安今日倒是因祸得福了。”
“你啊,既然长安都这么说了,今日哀家必然要拿出压箱底的好酒了。”太后和煦一笑,柔声吩咐身边的女官:“去取哀家珍藏的水月杯。”
水月杯?
郭知宜看着眼前的杯子眼睛一亮,这是玻璃杯?还是水晶杯?
如果是水晶杯的话,打磨得也太光滑了些。
太后注意到郭知宜的眼神,笑道:“长安若是喜欢,那便送与长安了。”
郭知宜连连摇头,“长安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太后眸中笑意渐深,没有再提送杯子的事,而是吩咐宫人端上瓜果点心,捧上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