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锦依又拿出一匹布料。
那是良三娘听说那封信是她舅舅带来的,又知她难得与家人互通消息,便送了她这布匹,让她带给家里人。
这回岑水生说什么也不肯要。
贞锦依再三同他讲,自己在省城包吃包穿有钱挣,并没有什么花销,舅舅家现在才是花钱的时候,春子将来要考科举,花钱的地方会更多。好容易才说服舅舅收下了布匹。
因知道舅舅家已不满足于养蚕,已开始学着做缫丝,又把自己从院中打听来的缫丝技巧说了好些给他听,并把早已在纸上写好的要诀给了他。
岑水生又是感激,又是感慨:“三丫头,难为你总想着,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织造局较之郡府的染织坊管得更加严格,外来男子不便久留。说完了该说的事,岑水生就拉着冬子起来,与贞锦依道别。
贞锦依十分不舍,劝道:“阿舅,你们来趟省城也不容易,不如多待几日,好生逛一逛。”
岑水生道:“这个自然,听说省城做蚕丝生意的很多,我们还想在城里寻一寻,看看有没有秋蚕的蚕种,买些带回去试着养一养。”
贞锦依忙道:“街上买不到的,你们不用去寻了。如今朝廷严禁天朝蚕种传往海外,因此凡蚕种买卖,都须官府经手。尤其这景州城中,外藩的商人甚多,更是管得极严。让官府晓得有人私下买卖蚕种、桑树,不问缘由,买方卖方全都得抓了去打板子。”
岑水生张大了嘴:“这样啊。我只道县城和郡府都没有蚕种卖,是地方太小的缘故,闹了半天还有这样的规矩。我原说家里桑田多了,只养一季,白空着三季太可惜。我们家人手也多,不像你家就你娘忙活,一季也养不得多少。”说起农桑的事,话就多了起来。
后面的话贞锦依也没细听,想了一回,说道:“这东西银子钱是买不了的。我晓得哪里有好蚕种,你们回去等等,明儿我找到了给你们送过去。”
岑水生眼睛一亮:“那好呀!你们织造局的人都是内行,自然更知晓哪里有门路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依依不舍地别过。
次日一早,贞锦依向良三娘告了假,出了织造局,转到锦官院后的小街,穿过去,街口正对着一条小巷,督办府的边门就开在这条巷子里。
巷口有一间脂粉铺子,贞锦依走进去,看到右边厢一个小伙计坐在摆放脂粉的货架旁发呆,左边厢是几个高大柜子和两套桌椅,窗下的椅子上坐着个小老头。
小老头一看她跨进门,便站起来,堆了满脸的笑迎上来,口中道:“姑娘,要买胭脂还是香粉?”
贞锦依不答,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拎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老头立即住口,嘿嘿了几声,方道:“姑娘有何吩咐?”
贞锦依仍不说话,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方纸折的方胜递给他。
小老头双手接过,连连点头道:“是是,晓得晓得。姑娘你宽坐稍等。”
忙不迭地收在袖中捏着,一面吩咐小二倒茶,一面急急出了门,往巷子里面去了。
贞锦依却止住了小二,也不坐下,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跨出门去,缓步走向前街的书铺。
这是珞眀章两年前告诉她的联络方法,说那脂粉铺是他大姐的私房钱开的,记在他的名下,祝大夫人是知道的,但掌柜和伙计却只知他是店主东家。若有事要找他,只管写在纸上折个方胜,叫老掌柜的送进府去给他。
贞锦依当时只觉得好笑,这小孩儿倒无师自通地搞起了地下党联络站式的通信渠道。只不过她从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找珞三公子,基本都是他主动来找她,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