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窗户,又呷了口酒“可是有这样一位老人,一直以来,都在至高教会中蛰伏着,等待那一生唯一的机会,下面,允许我向您介绍,至高教会的迪维恩老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从窗口上爬了上来,看到波卡蒙德,右手食指清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然后又点了下自己的胸口,从麻布袍子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奥罗瑞尔塑像,不卑不亢地说道“愿众神宽恕你的罪恶,阁下。”
“呵,我有什么罪恶需要宽恕?”波卡蒙德冷笑着。面前这个老人看上去的确器宇不凡,不仅仅是眉眼中那股子杀气,还有配着那股杀气,从左额角一路延伸到右眼角的一道伤疤。这让老人看起来格外骇人,不像是个神甫,倒像是刚杀了人,躲进修道院里匿踪的逃犯。
“您的罪责,您自己当然清楚,我们都身负着罪恶,这位二十三日先生身上的罪恶,不比您身上的轻上哪怕一分,”这老人咧开嘴笑了,那一嘴光洁的牙齿露了出来“而此刻,正是最好的,赎罪的机会。您,不就正在赎罪么?”
“你是指抗击鲜血日轮?”
迪维恩点点头“没错,腐朽的拜物教信徒,自称是至高神已经剿灭的巨兽的后代,以此来妖言惑众,掀起腥风血雨,您抗击他们,自然是赎罪的大善行,只不过,听二十三日先生说,您力有不逮?想必是身旁的那些罪人,仍未见过至高神奥罗瑞尔的荣光?”
“你不必拐弯抹角的讽刺我,我三次向邦联议会发起全邦联动员令都失败了,这些谁都知道,”波卡蒙德看着面前这个老人,他既然是二十三日介绍来的,那么二十三日知道的东西他应该多数都知道,所以很多信息从他口中说出也不足为惧。
“那是自然,但是如何打破这种僵局,就要看您肯下多大本钱了。”
“你的口吻不像是个神甫,倒有些商人的感觉,”波卡蒙德听迪维恩此话一出,不禁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心思“能冒昧问下,您追随至高神的光辉之前,是做什么的么?”
迪维恩一笑,笑得有些凄凉,随后,拎起旁边桌上的酒杯,轻啜一口“我曾是南境的神甫,后来,参与了十年前的。。。”
“二次共和叛乱,您不必说了,”波卡蒙德点点头,举起杯,表情肃穆起来“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我一向尊重南境面对皇权与大炮仍敢举起叛旗的人。”
迪维恩苦笑起来,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无非是个举事失败的逃犯,跑到至高教会扫地,混口饭吃。”
“所以,您有什么方法,能动员起数万群众,为邦联而战呢?”波卡蒙德问出了真正重要的问题“共和理想,王权的威胁,可没法让邦联人民热血沸腾。”
看着波卡蒙德一副质疑的神情,老人笑了,他又一口喝下大半杯葡萄酒“阁下,我们需要一场圣战,一场能够让人愿意为神圣付出生命的战争,一场,能够给予他们血洒苏瑞尔理由的战争。”
看波卡蒙德没有插话,他便继续说道“小市民当然不愿意参战,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事业,他们拥有安稳的幸福,所以他们怯懦,他们害怕死,因为死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活着,生活却已经失去了意义。”
“流浪汉和贫民。”
“您说得对,流浪汉和贫民,”迪维恩对波卡蒙德的回答做出了回复,随后继续说道“我曾在瑞奇尔德的外城区行走过半个日子,那里无处不是浑身溃烂的半死的人,或是披着半块麻布不知前路如何的少年,再或者是抱着孩子被驱逐出来的怀孕n。他们的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他们生活的最大意义,就是等死。”
“所以,你要赋予他们意义?”
“是的,我要给他们粥食,让他们空荡的胃肠充盈起来,我要给他们草药,让他们溃烂的愈合起来,我要给他们教条,让他们无主的灵魂安定起来,”迪维恩的眼睛此刻,仿佛燃起了两团烈火“我要让他们重新找到成为人的感觉,让侍奉神明,消灭异端,成为他们生活的唯一意义,这样,才能填满您的军队。”
一股恶寒,从波卡蒙德脊背上涌起,这恶寒完全不像是火月的瑞奇尔德该有的天气。他吞了两口唾沫,向迪维恩问道“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您需要多少金币?”
“一千足够,但是如果武装他们,需要更多的武器,阁下,”迪维恩的双眼仍注视着波卡蒙德“他们的胃肠只要两个铜板就能填饱,他们的病症只要一块银币就能治愈,而我将予他们教义来滋养他们的灵魂。这样的军队,我曾在南境组织过一支,他们在被火炮和刺刀彻底毁灭之前,没有半个人背离神明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