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山脉深处的地坑里,漆黑的丹鼎被断枪钉在坑洞底部,死气凝结的黑色巨石在丹鼎周围碎了一地。自丹鼎底部三足上升腾起的明黄火焰将四周的死气巨石慢慢融化、汽化。升腾的死气却被束缚在丹鼎周围,沿着断枪钉出的圆弧形裂缝渗入鼎盖上的卦阵图内。随着阵图的缓慢运转,冰寒阴森的死气被消磨干净,自丹鼎的四耳之中飘出一缕生气。周围的浓郁死气立刻将这缕生气吞没,只是在生气被湮灭的同时,周围的死气褪去阴森与冰寒,变成一股温润的清流,自坑洞底部涓涓流出。
残破的断枪将丹鼎击落到这坑洞时,枪头被卦阵图吸入阵法,在一次次运转中被磨成齑粉,枪头尾部的红缨更是在五色火焰的灼烧之下,只是变成一滴散发着怨念、愤怒气息的鲜血,顺着被击裂出的圆弧痕迹流淌,将整个裂痕填满。阵图除了中间的裂痕,没有其他的变化,只是因为裂痕的存在,原本浑然天成的运转有了一丝不和谐,好像卡进一根铁丝的车轮。只是无论阵图如何像车轮一般快速运转,都难以将这点血丝磨灭。原本漆黑的残破枪身则在死气的冲刷下点点碎裂,汇入被生机同化的清流之中。只是枪身上的那个戮字却愈发令人恐惧,稍稍一瞥,便感觉汗毛倒竖,散发着无限杀意。戮字自枪身脱离,立在由鲜血染红的裂缝之上,两者互相凭依,抗衡着阵法的侵蚀。
漆黑的丹鼎内部。原本于虚空中悬浮着的小人儿双目紧闭,一道道浓郁的死气经鼎的四耳之中涌入,经由五色火焰煅烧后除去内含的阴森与绝望,进入小人儿体内。原本已经变得雪白如玉的小人儿经过断枪的冲击后又逐渐变得漆黑。随着死气的不断涌入,自小人儿脚底黑色如同外壳一般呈碎片一般点点脱落。
不知过了多久,小人逐步恢复雪白的皮肤,但是胸口有着一个鲜血烙印的字,正是断枪上的戮字。不时有点点血丝从烙印的创口上渗出,被五色火焰烘烤之下,结成一道血痂。小人双眉紧蹙,似乎在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在小人的识海深处,李老头正观察着漂浮于识海之上的一个个记忆光点。每当一段记忆被他读取承受,光点便融入灵魂虚影,使得虚影凝实一分。只是这些记忆许多都不是他原本就有的。有的记忆里他出生便是白发,历经磨难后写就经书道典,于声名正盛时却骑牛出关,为正在苦难中的外域之人传播思想;有的记忆他天资纵横,不及弱冠便得到名家真传,医卜星象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后来这个他认识了一个希望结束纷争,建立和平盛世的中年人,便辅佐他于混乱中立足,在强者林立的局面中夺得属于自己的领地。只是这时的中年人已然年迈,心中也没有了当时坚持的梦,成了年轻时的他们唾弃的独裁者。历经变故的他虽有天纵之才,亦难挽狂澜于即倒。只能饮恨于一个叫五丈原的地方;有一个他自小在道观长大,却结识了他只观面相便知早晚是人中之龙的青年,他利用术算之法为他卜尽今生,最终成就扶龙之功,只是泄露天机过甚,早早地死于天劫之下。
一个个记忆光点被李老头观看之后化为点点星光汇入他的灵体。但是所有的记忆似乎都不连贯,每一段记忆中间有着一段被血色掩盖,令人无法看得真切。
李老头感受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一段段人生,无数的情感与知识化作冰山一般撞向他的脑海,深入灵魂的剧痛使得原本逐渐凝实的躯体蜷缩成一团。而随着记忆光点一颗颗融入李老头的灵体,浸染于光点内的血色逐渐汇聚,凝实成一柄完整的血色长枪,一如当时自天空而来的断枪,在他的识海被巨量知识和情绪冲击时狠狠地扎向他!
仿佛神魔用鲜血炼制而成的长枪滴着鲜血刺入李老头的脑海,原本快涨破识海的巨量知识这时不知为何却不再暴动,而是迅速凝聚成一个个和李老头一般模样的虚影。有的骑着青牛,有的手持道剑,有的手握一卷经书。每个虚影各展手段攻向侵入的血色长枪。霎时只见识海之上的血色长枪被各种灵力转化而成的物件包裹。有的是一道剑气,有的是一个铁画银钩的篆字,有的是一颗血红色的丹丸。
侵入识海的血色长枪没有丝毫的转向,在枪身上的血液沸腾燃烧,蒸腾而出的血色火焰被四面方的攻击所包围,却如同一团棉花,虚不受力,只是将攻击尽数焚成灰烬,同时余势不衰地扎向虚影背后李老头的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