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手指间破开的口子流着殷红血,不止不住。子桑容月回得里边,看得紫纱帘边的落雪,她拿着匪终剑,一双红眸,手指流着殷红血,血滴在地上,如红梅般艳。
她看着他,牵唇一笑,倾国倾城,摄人心魄,风华依旧,甚至更盛。
子桑容月看落雪一张如画的脸,满是惊怔。他欲救落雪,可现在,愈是不能了……
“容月,”落雪笑着说,一双红眸里尽是张扬无情,没有一分人间的温情柔意,子桑容月看着她,蓝眸一荡。她给匪终剑囚了,囚了,除非剑破,她此一生,再无半分真我。
“容月,现在,我可以陪着你了,”落雪淡淡笑着说,缓缓走近子桑容月,指间的殷红血落在地上,朵朵似红梅。落雪终在子桑容月面前停下,纤指一动,匪终剑便隐了去,再让人看不到。
落雪牵起子桑容月的手,他的手冰冰凉凉,同她的一样。她抬头看他一眼,轻轻笑了,用破了口还流着殷红血的手指在他手心写下雪一字,轻声说道:“容月,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不干净,我陪着你孤寂。即便是死,我也陪着你。”
听着落雪的一句一句,子桑容月不知心间是什么滋味。落雪写下了魔巫一族的血誓,一违誓言,必遭反噬而亡。待落雪写完了血誓,手指上的伤口渐渐没了,一双红眸亦变回以往的墨色。
“容月,”落雪捧住子桑容月的脸,看他一双纯澈蓝眸,浅浅笑道:“不要赶我走。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脱下这一件孝衣,直到你登上主,直到神人之境覆灭。否则,即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陪着你。我帮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要回南山,我不要无玉。”
落雪笑着,虽看似欣喜,却无半分真心,无情、无意!子桑容月看落雪一张美绝却无半分生气神采的笑脸,蓝眸一荡,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道:“雪儿,你不是,你不要陪着容月。只是匪终剑囚了你,你不肯。”
“容月,你是魔巫一族的少主,我可以爱你,不能恨你,更不能没有匪终剑。”落雪道。子桑容月修眉一皱,道:“雪儿,你不肯,你从来都不肯。容月情愿你不爱容月,没有匪终剑,只在南山上。”
落雪抱了子桑容月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轻声道:“容月,你不知,此时的我,情愿爱你,情愿让匪终剑来囚我。你是魔巫少主,我只能听你的,任你的,爱你的。”
“雪儿,你爱的是子桑无玉,从来不是容月。”子桑容月轻声道。落雪从子桑容月怀里抬起头来看他,道:“容月,他不在了,永远不在了,世上已没有子桑无玉,我亦没有什么好挂念的,除了你……”
“无玉,神人之主是无玉。”子桑容月道。落雪闻言,冷冷一笑,道:“容月,你不知,他只是浔越无玉,从来不是子桑无玉。”
子桑容月看落雪面上冰冷的笑意,蓝眸一敛,道:“雪儿,你恨他?”落雪笑了,道:“恨他?他是神人之主,我是匪终剑主,自然恨他!神人一族,我都恨!”
“雪儿……”子桑容月看落雪这一副模样,猛然一惊。匪终剑终还是囚了她,囚得没有了半分真我。如此作想,子桑容月心间一窒,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雪儿不怕,容月陪着雪儿,容月陪着雪儿……”
飞花雨,青鸟入,香风盈。落雪沿着青石道去,一身衣衫殷红,入目如五月间盛开的海棠,艳华直乱人心曲。阁楼之上,子桑容月打开窗子,看愈行愈远的落雪,蓝眸一敛。
攸宁进得房里,不见匪终之剑,问道:“少主,匪终剑呢?”子桑容月看那一抹殷红影,轻声道:“雪儿带走了。”
“少主……可是匪终剑认了主?”攸宁一惊,道。子桑容月偏过了脸,合上窗子,蹿进来的凉风拂起他如银的白发,轻轻荡在空里。他一双纯澈的蓝眸蒙上些迷蒙的颜色,说道:“是……”几乎要听不得的声音飘在空里,叫人听不真切。
“愈是要躲,偏是天不肯放过。就是一个两个,容月什么也都不能救了……”子桑容月轻轻说着,来到桌前坐下,执壶倒下一杯热茶。雾气升腾而上,迷离了他一双蓝眸。
攸宁看子桑容月玉面俊颜,抿唇不语。
这一个天间神秀精灵般的公子不该入世间遭这一场污浊。却偏偏,天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