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清打了个寒颤,她一直光脚站在地板上,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他的胡搅蛮缠上,现在她才觉得冷,好冷,一股寒气透过她的脚底直击内心,再从内心扩散到全身,这股寒气让她不由的收紧外套,她必须抓住些什么。他什么时候看到她的?他究竟看见她多久?是啊,张横溢出现的那么恰到好处,怎就那么巧?“好,江楠,你非要现在说,在这儿说,那我问你,这家店的老板娘是谁?那个半大姑娘是谁?江楠,你要面子,我不要面子,只有你的面子是面子,我的就面子就不叫面子?”这么多年苏晏清对他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可不闻不问不代表她是傻子,况且三天两头不是明星就是车模,她想不知道都难,今天“宋婆婆”里那个姑娘不就是前段时间跟他打的火热的小网红么,这就是一直以来她不愿意让他走进她圈子的原因。她也是人,也是女人,她受不了这种非议,受不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太知道人言可畏,霄霄那么热衷八卦,当真看见了江楠会不知道这其中玄妙?别人的看破不说破才是让苏晏清觉得最可悲的地方。
想来那时候她刚刚回国,却未婚先孕,没办法只好匆匆结婚,她只想有个简单的仪式,俩家人在一起吃个便饭就够了,毕竟在她看来未婚先孕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来于她而言仪不仪式的真没那么重要,可是两家长辈都不同意,连一向对她宠爱有加,把身外之物看的很淡的爷爷都没有顺着她,和她父母一样也说要让她嫁的风风光光。而江楠更是注入一腔热忱说要给她一个全世界最完美的婚礼,最完美的婚礼?新郎都不是那个人再完美的婚礼不过是华丽的枷锁,整整两天,她顾全大局,和他一起迎来送往,接受所有祝福,参加这场只需要她带笑出席的所谓的“她的婚礼”。也正是这场婚礼让她第一次见识了他的她。
江楠没想到一向对他那些花边新闻不感兴趣的苏晏清会为了曲云哲拿这个将他一军,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原来她不是看不见,只是不到看见的时候。不错,今天他是答应了宋颂去捧场的,她那个小店开张已经有一段时间他一直都没去过,一来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太忙,被二叔在父亲那里狠狠参了一本,不得不整天收拾润江那个烂摊子,收购团杰的案子也进行在最关键的时,刚巧他下面的游戏公司也忙着上线新手游;二来对这种事情他本就不上心,闹着玩儿的东西给两个钱让她玩着开心就够了,毕竟这世界上让他烦心的事情已然太多,能用钱解决的再好不过,所以在钱上他对女人向来宽容。昨天苏晏清的态度已经让他愤怒,他好不容易抑制住满腔怒火没去找她的麻烦,今天打电话回家,听到田阿姨说她晚上不回来吃饭,他刚熄灭的怒火又有燎原之势,每次都是这样,他在一旁怒不可遏,她却没事儿似的过自己的自在日子,加之宋颂又一直缠着他过去看看,虽说宋颂这生意有不少人知道是他在后面撑着,可宋颂这孩子在做生意上还真有点天赋,竟靠她那点小名气不声不响弄出点名堂来,苏晏清既然不在家,索性他就叫了横溢,徐远他们过去坐坐。谁成想居然让他看见她和曲云哲坐一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那么看着她,徐远,东子他们几个站在他身后话都不敢说,直到看见曲云哲那个动作,忍不住让老二过去提点,如若不然还不知她要干出什么让他丢人现眼的事情。
“哈,苏晏清,你跟我说这个?你扪心自问就算我身边有成千上百的女人抵不抵得过你心里的一个曲云哲?”
苏晏清仍旧光脚站在那里,她不想再继续纠缠这种问题,“好,江楠,我只说一句,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只是巧合。”
江楠像听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笑话,“巧合?你手腕上的那只表和曲云哲手腕上戴着的那只是一对是巧合?你放在梳妆台抽屉里刻着‘YZ’的戒指是巧合?你衣帽间里那两箱情侣装是巧合?你那部只保存曲云哲照片,联系方式的手机是巧合?还是那株丑的要死但凡生了一片枯叶就让你心疼的要死的弯竹是巧合?还要我继续说吗?这样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你自己清楚,除了孩子是我的,你,苏晏清,还有什么是给我的?你以为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一副对我毫无保留的样子特别伟大?我真是谢谢你的坦白,可你知不知道与其让我看见这些做梦都觉得恶心的东西,我倒希望你隐晦一些,‘委婉’一些,藏着掖着一些,因为那样至少说明你也在乎我,你也在乎这个家。可你有吗?只要你顾及过我的感受,哪怕只那么一瞬间,你就不会坦白的这么可怕。”
原来事情在他眼里变成了这副模样,苏晏清沉默。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苏晏清以为她是了解他的,可做了夫妻才发现她大错特错,错的离谱,他和她整个三观不合,开始她还会争辩,后来发现根本无用时,她就沉默以对。她不理解,她对家人坦诚,对他坦白,在他眼里居然是别有用心,居然是恶心,她还没有恶心,他反倒恶心起她来了。既然如此,她无话可说。
“好,我的错,我道歉,我应该顾及你的感受,我以后尽量想方设法的‘骗你’,再不拿这些事情恶心你,现在我只说最后最后的一句话,要么上去睡觉,要么就去找你的那些主播还是网红。”
江楠把一直握在手中的水杯狠狠扔了出去,那玻璃杯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最终“咣”的一声落在地面,玻璃应声破裂,碎片四散,其中一片溅落在苏晏清脚背上,那细碎的疼痛从她心上划过,一地晶莹在客厅那盏八角吊灯的照射下斑斓璀璨,原来残破有时也会美的惊人。
她不再说话,也不敢再动,直到田阿姨出来,看看满地粉碎的玻璃和光脚站在地上的苏晏清说道,“哎呦,这这么话说的,你们两个孩子又是怎么了?”又急急忙忙从门口拿了拖鞋过来,“乖孩子,快把鞋穿上。”不得不说田阿姨作为阿姨是绝对称职的,三年来她和江楠什么样的争吵都有过,或激烈争执,或冷眼相对,田阿姨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在这一点上苏晏清真的很感激,至少在这个家给她留了残存的一点尊严。
不等苏晏清说什么,楼上传来儿子的啼哭声。终于,苏晏清维护了一整晚的东西统统毁于一旦,她对田阿姨说,“阿姨,我们没事,江楠多喝了几杯,麻烦您先上去看看宝宝,我们一会儿就上去了。”
“这下你满意了?江楠,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我们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相互指责,歇斯底里的争吵,不惜用最狠毒的言语去攻击对方,一次一次揭开对方的伤疤恨不能将对方置之死地,明明一直以来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今天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他也在,如果他在我又怎么会去?你就这么不了解我?我就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你说的那些“巧合”是存在,它们是我的过去,是我的记忆,是我人生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可它们和他一样,即使存在也不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更代替不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你是我的丈夫,是宝宝的父亲,我们才是一家人,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我们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不管谁赢了争吵,最终都会输了感情。言尽于此你还要去计较那些外人吗?”苏晏清绕过地上的碎片在他身边坐下,靠进他怀里,“哥,宝宝还等着咱们呢,别看小家伙平时不喜欢哭,可真哭起来是止都止不住那种。”
江楠收紧手臂,轻吻她的头顶,无关紧要?真的是无关紧要吗?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