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难免双标,琅嬅自己因不爱弘历而能坐视他姬妾无数。但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她却希望永琏的嫡福晋是对他有情的。因守孝和讷亲一事,钮钴禄氏对永琏的感情已经从小女儿的短暂情思转变成信仰寄托一般的深情。
所以琅嬅才觉得就这样让钮钴禄氏做永琏的嫡福晋也不错,至少她能够事事以永琏为先。
但如今这种情况,既然一定要换人,这件事情便,宜早不宜迟。
崇庆太后孝期过后,永琏就二十一岁了。这个岁数还没大婚的皇子,除了永琏也就是康熙爷太子,先理亲王了。
如今前朝因为这件事情,群臣人心浮动。原本许多支持永琏的人也开始动摇。琅嬅只能加紧行动。
四月选秀,弘历为三阿哥永璋赐婚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
而琅嬅为永琏重选的福晋则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吴金之女,西林觉罗氏。不论是吴金还是他的女儿,都在历史上并不显赫。琅嬅之所以选中她也是迫不得已之举了。
吴金此人是满人中稍有的科举出身,才华是有的,极为推崇孔孟之道,但为人十分迂腐。也是因此,他十分坚定的支持嫡出的永琏,是忠诚的太子党。而他的女儿......琅嬅特意在选秀的时候将人叫来看过。
吴金也算是个妙人了,他这个女儿几乎就是比着女戒的条条框框教养出来的,且心性仁善非虚有其表是个有底线的。琅嬅从前不喜以规矩约束自己的女儿,如今却不得不替儿子找一个规矩媳妇。只希望能因此而让永琏的后宅安定一些。
次年五月,永琏大婚迎娶西林觉罗氏,一个月后侧福晋钮钴禄氏入府。
等到永琏的嫡长子,弘历已经丹毒入体,现中风之兆,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积重难返了。彼时弘历虽有心废太子,重立青樱养子永琪。但是太子既无过错,且素来仁厚贤德,品行贵重,无被废之理由。而且在琅嬅的多年筹谋之下,不论军中还是朝廷,可以说太子党几乎遍布朝野。
于是,皇帝病重,太子监国,署理政事,顺理成章。
后宫之中,皇后两位贵妃及众嫔位以上妃嫔轮流侍疾长达三年,太子及诸皇子也每日前来请安,即便皇帝大多时间昏迷不醒,但众人侍奉始终如一。
乾隆二十年春,养心殿内。
今日是琅嬅侍疾的日子。她接过李玉递给她的药碗,熟练的一勺一勺的将药喂给仍在昏睡的帝王。一碗药尽,琅嬅接过青阳递给她的帕子,轻轻地为他擦拭嘴角的药渍。
琅嬅轻声道:“你们出去吧,本宫和皇上单独呆一会儿。”
这几年琅嬅经常这样。弘历对她和太子的不满与刻薄都隐在背后。人前他们之间素来是帝后相谐,父慈子孝的。
就如同他当年悄无声息的毒死了太后,但在人前却依旧会是一个名垂青史的大孝子。表面功夫,琅嬅和他学得很好。
人都退出去之后,青阳守在门口。
琅嬅将弘历扶起,动作轻缓,在他身后放了一个引枕,随后在他脑后发辫里摸索了一下,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片刻后,弘历张开了眼睛,看见琅嬅,他十分激动,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中风之后,他的嘴巴有些歪了,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他发出的声音含糊而又嘶哑。但琅嬅听清楚了。
他说:“你们...这...是谋逆,大逆...不道,朕....要...诛你九族,赐...死..永琏那个...逆子!”
琅嬅眸光微冷,随后湛然一笑道:“臣妾确实犯有谋逆之罪,皇上所言甚是。不过永琏倒是真的不知情,皇上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冒死进谏,求你别再服食丹药,并为你四处寻访名医想要为你去除丹毒的了吗?
皇上,不论是永琏还是娴贵妃、舒妃,哦,还有本宫,谁又没有顶着您的雷霆之怒,劝过你呢?
永琏为了你的健康,亲手去斩杀了那个为你炼药的道士。可您呢?若非李玉来告诉臣妾,臣妾还不知道皇上居然想要永琏给那个道士偿命!哎,皇上重欲,又刚愎自用,刻薄无情,如今这样难道不是咎由自取么?臣妾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让您睡上几年,难道不应该吗?”
弘历张着嘴还要说话,但一口痰噎在喉咙里,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口水顺着嘴角流出。琅嬅起身拧了一条帕子,在口水滴在枕头上之前替他擦去。
发不出声音,弘历闭上了嘴巴,控制不住流口水让他觉得有失尊严,他艰难的咽着口水。
琅嬅在一旁道:“皇上许久没听到关于朝堂上的事情了吧?其实臣妾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太子监国,自知经验阅历不足,因此以前朝内阁为样,重组内阁,与军机处并立共同处理国事。为防臣子擅权,又设立监察院,监管内阁及军机处六部。”
将弘历神色又有些激动,琅嬅视若无睹,继续道:“臣妾不懂政治国事,只知道前朝内阁制虽有不足,但大明后两百余年少有明君却能稳坐江山,是有内阁制度的作用在的。
本朝内阁的作用削减太过,君权太过集中,并非幸事。索性永琏并不像皇上这般重权重欲。肯为大清之长远而做出妥协。毕竟,求江山代代有明君总不如求贤臣良将来的容易。
对了,年前和皇上说过,傅恒、策楞和兆惠将军带兵征讨准格尔,上个月传回捷报,准格尔汗国,灭了。端淑长公主也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了。
此次能够迅速平定准部,火器营功不可没。从前皇上反对永琏所提火器营扩军和研发新型火炮步枪之事。如今看来,皇上手握重宝而不加利用,不觉得惋惜吗?
不仅是准部,将来永琏还会将圣祖爷让给俄国的土地也都拿回来的。可惜了。皇上看不到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