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告诉公子阳，据《志怪录》记载，西域的石猴术法古怪得很，能在地面凭空长出石头、墙上凭空长出石头、树上凭空长出石头、水面凭空长出石头。虽然暂时还没有人亲眼见过猴子把人变成石头，但人们不禁怀疑这点物成石术用在人身上，人的肉身变成石头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痛苦。

而这些长出来的石头，小则黄豆大小，大则铁皮箱大小，不仅可以长出实心、还可以长出空心石，供人或者物品藏在其中，再与其他石块混在一处，根本区分不出来。

很快，这群调皮的石猴开动脑筋，发现天赋奇术有个妙用——盗窃！

石猴盗窃的步骤十分简单，先使个法术把自己裹在石头里，滚动到要偷取的东西旁边，只消伸出爪子一碰，那什物的表面就会长出石头，然后施个遁地术逃个无影无踪。

也就是这项特异功能，给沙漠狼带来好多麻烦。在险俞山，他们眼睁睁看着五口箱子少了两口，变成了两块大石头，在狼群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咕噜噜滚落山涧。山地下石块颇多，大小不一，从山崖向下张望，分辨不出来究竟哪个才是运送的铁皮箱子变的，别说沙漠狼，叫谁都无计可施。

关于石猴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者说何方妖孽？《志怪录》中曾有一种猜测，不知真假。书里把石猴的源头追溯到了夏源之地形成之初，九鼎国成立之时，传说那时候有个偷盗世家，作案手法天下第一。这个偷盗世家的触角伸向了皇族以及八个护鼎国的统治家族，成功盗走成堆的宝物，却从没有人侦破。

随着信心野心的膨胀，他们的目光定准了世界之神。而世界之神那双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事不晓的眼睛自然轻而易举识破了盗贼们的花招。

很快报应就来了。天神震怒，降下惩罚，这个家族的人全部褪去了人形，变成猴子，流落于荒山野地。可骨子里的偷盗之血并没有因此消失，不管他们外表形态如何变化，看到想得到的东西，手还是会痒痒。所以即使变成了猴子，他们还是会偷窃，并努力效仿人类形态，行走、站立、偷窃、抢劫都模仿的十分逼真。

无奈，不知道是因为猴子有聪明过人的脑袋，而对盗窃这门艺术抠取最细细节的执着。猴子们在日积月累之中，不仅没有以往人形时盗窃的绝迹，还演化出一门叫做“点石术”的盗窃绝技。也就是折腾了沙漠狼一整路的点物成石。

而呈送给君安城的奏折里，笔者胡扯一遭，说加尔博一家跟石猴大有关系，还能指挥石猴偷金银珠宝，以此发家。

公子阳越听越奇怪：“这里面讲述的矛盾重重，到底是人变成了猴子，还是猴子变成加尔博？难道加尔博的祖先就是那个盗窃世家吗？”

小童翻了翻白眼：“都是无聊人写的荒谬折子，你居然认真讨论？”

“可这是上呈给君安城主的折子！”

小童吐了吐舌头，用脚尖踢了踢石座旁数不清的折子：“你以为君安城主每天看的折子，全都是国家大事、政务要事？未必吧。你什么时候不盯着棋盘看了，也可以来翻翻这堆奏折，里面上报的无聊事、荒唐事、真真假假，真是叫人大笑。”

说了这许多，小童全都没回答到公子阳发问的点儿上。公子阳继续观看风临棋盘的战局，恍然中意识到观棋已有十年，可好像只有弹指一挥间，莫非置身神之世界的时间一长，与人间便有种隔空的距离感？

“有办法阻止风临城的灾难吗？一物降一物，石猴在这时候来风临城，一定不是巧合。究竟能不能把所有的百虺变成石头？到底来了几只猴子？仅有一只，恐怕不够。”他越说越紧张，手心全是冷汗。

小童不理睬公子阳的自言自语，埋头又开始批阅奏折了。公子阳半天得不到答复，只能继续观棋。

不知过了多久，埋在堆积成山的奏折中，传出来小童发出的声音：“你死都死了，管那么多干啥。”

观棋者心中五味杂陈。

是的。是已经死了。可死了的观棋者，依然品尝得到酸楚，依然有紧张和担心，依然看得到人间百态，依然牵挂着家人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