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我们刚才听到君安城天遣神童遭人毒害,请问是怎么一回事?这位神童的传闻可不少呀。”
晓晓立刻站到头排来辟谣:“什么都没有,你们听错了。哪儿有毒害,人家过的好好的。”
百灵夫人不想引发更大的骚动,十分低调地回答:“我们只是在讨论芜荽公子的本子。”
众人都是听到过芜荽公子大名的,都拍手叫道:“原来是一岁作诗,三岁谱曲,五岁治国的芜荽公子!敢问夫人可认得他?这些年来不见芜荽公子动笔墨,我们都等着看他最新的本子呢。”
挚儿赶紧道:“我们只是在谈论他的诗词啦,又不认得。”众人听了,这才散去。
百灵夫人自然不想再说起任何与丈夫有关的话题,于是翻阅着百戏团的戏目折子,挑着里头感兴趣的戏目问问题。祁北耳朵里塞满了“御官大人”、“芜荽公子”、“天降神童”之类,每个字眼儿都瞧不起他这个玩杂耍的,正憋气烦闷呢,当然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再提百灵夫人的丈夫。
“梨场百戏团也有吐火?”百灵夫人在祁北最需要的时候抛出了新的话题,纤纤玉指指着戏目,“什么是‘吐冥火’?”
百灵夫人开口请教,怎能有不细细解说的道理?红绳束发少年在忍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暗无天日之后,终于看到地平线上厚厚的云层中出现一条金光闪闪的缝隙,他心里一遍遍感谢苍天,给了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刚刚被百灵夫人的丈夫头顶上的无数个名号、身上无数个光环给比下去好几截,祁北整个人都被踩在尘土里碾来碾去,此刻好容易抢回点儿风头,他准备来个长长的一口气独白,显示自己博学多才,知道啥是吐冥火,譬如,他打算这样给百灵夫人解说——
“当然有吐火,这个是戏团必备的嘛。王伯就是吐火的高手,吐的就是冥火。所谓吐冥火,就是吐出蓝紫色的火焰,跟墓地里的冥火一个道理,牙齿缝中要先插进白磷,这当然十分危险,掌控不好就会在口中自燃而喷不出去。我以前练过,可惜差点烧着了舌头,以后就不敢再练。师父心疼我,传了些其他的戏法。顺便说一句,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飞鼎绝技’的创始人,‘飞鼎’比吐火惊险刺激多了,又是新戏目,能观看到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在贵族大人们的面前才有。上次去君安城演出,你没能看吧。夫人你从来没见过‘飞鼎’吧,想不想看看我演的‘飞鼎’?”
这一段解说详细又生动,正好展示了祁北的伶牙俐齿。只可惜,长长的话都只说了这个闷葫芦的心里,没能成功从唇齿间发出声来。真是奇怪,他明明感觉到舌尖在动,声带却没声——万一说错话了怎么办,万一说到一半儿忘词儿了怎么办,万一说的不专业怎么办,万一她没听懂怎么办,万一她不感兴趣怎么办——饭桌上的祁北蜷缩成弱弱一根小草,这可怜娃娃依旧没有任何存在感。他安安静静吞下一碗白饭,又盛一碗,吧唧吧唧嚼的很香甜。
还是没有底气啊。
跟芜荽公子的传世作品相比,吐冥火算什么,障眼法小把戏而已。况且,又不是他会吐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