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也答:“这也是金乌神明说的——无毁约的打算。契约继续有效,太史族依然是风临城主。”
“可我的家人呢?金乌神对我的家人,从来都没有个准确的说法!”
玄宸紧缩双眉:“这个,我也解释过了。一来金乌神的确没有何人生何人死的具体论断,占卦者准确十有八九,已是不易;二来在占卜天象卦象时,我需要把魂魄和意识抽离形体,倘若承载的神意过多,魂魄不堪负重,总会忘记些什么。我是金鱼族,你们口中的‘异人’,可终究是个人,还没有强大到那般境地,这些是没有办法探究的。”
太史老爷神色郁郁。
“三来,反复追问,就是抗神,只能招来天谴。您对同一个问题占卜多了,反复追问金乌神家人是否平安,他们原本是平安的,可到最后又变得不平安了。”
“玄宸,我不想逼你。可我问的问题,你从来没有给过确切的答案。是,金乌神肯遵守与太史族的契约,保太史族在位,保风临城平安。可太史族人众多,亲族里纯血统的子嗣数量从来不少,既是庶族,为何还要保留纯血统?其中原因不必深思,便可明了!而我,身为一家之首,没有纯血统的子嗣,召唤不来金乌神降临。周围多少人虎视眈眈,太史本家形势危急。如果金乌神坚持契约,却选择了亲族纯血统做了新城主,那我的孩子怎么办?一旦族内开战,都是非死即生!玄宸,别的话,我都不想听了,我只想听到你说,我妻儿平安无虞、城主位置必有季儿继承!”
玄宸叹息道:“身为一国之王,不可短视,不应狭隘,不宜自私,金乌神不透露的,不宜深究。”
太史老爷哭道:“我虽为城主,可也为人夫、为人父。玄宸你看啊,我就是这样的自私,金乌神不屑召唤我等,还给风临带来无妄之灾,先有灭异,后是阳儿,金鱼族再现,还有君安西泽虎视眈眈。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玄宸,你再给我占最后一卦,告诉我,直接告诉我,我的三个亲子,还有夫人,会不会死于这场灾难!我不该只顾家人,不该不信金乌神,不该纠缠逼你反复占卦,可没有得到我要的结果,我不能安生啊。你就算最后一次,我只要家人平安,其他任何言语,都不听!算出来了,就放你走,你就自由啦,从这塔里出去。玄宸,我准备还你自由。”
这话催的着急,而且十分不讲理,占卦问卜,本来就是要探知天意,而不是把人愿强加于天,太史老爷三番五次逼迫,哪里还是想知道“家人会不会死在灾难里”,而是强迫玄宸改变天命,“不准家人死在灾难里”。不仅如此,他还以“自由”威胁,听上去好像是玄宸在塔中度过的是十年禁囚,玄宸都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和表情来面对了:她曾觉得凭自己出色的占卜预言,加上忠心耿耿相伴左右,日子一长,太史老爷终究会明白她。可,还是没有。
“强行推知天意,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后果,会给风临城带来怎样的后果,你知道吗?”她怒而质问,眼睛里和声音里结满了逼人远退的寒冰,掩盖住深深的失望。蛰伏在长发上的装饰蜥蜴在这会儿张开了眼睛,偌大的白色眼眶里圈禁着个黑色圆溜溜的眼珠,沿着眼眶从上迅速滚落倒下,又慢慢滑动到上方眼白处,连转三圈,定格在了正朝太史老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