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抓住车把起身拉车。“您嘞,坐好!走嘞--!”满屯煞有其事地吆喝道。这时,杨安在心里对“干什么吆喝什么”有了一丝感悟。突然,杨安想起自己是车夫,赶紧收回了心思,专注地拉车出了小院。
杨安拉着车在街巷一路小跑,满屯在他的左手边,用右手轻轻地把持着车把。这时,心里想着也没有太累,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没走两百步,满屯提醒道:“注意车把的高度,要始终保持客人坐得安稳。不管跑步的起伏多大,马路的坡度大小,客人坐在车里都要安稳。”
听到提醒,杨安注意了对车把手高度的把持。在街上跑了两里地,杨安明显感觉呼吸变得急促了,胳膊也有酸乏的感觉。又跑了一里地的样子,杨安的后背也流出了汗水,呼吸更加急促,感觉喉咙里也是热流阵阵,车把高度的把持也明显地起伏起来。
满屯看到了这些,急忙说道:“安杨,注意慢慢地停下,来,让我来。”
看着杨安慢慢地停下车,叶茗俊秀的脸庞露出不易察觉的欣赏表情。
杨安被换了下来,顿时轻松了一截,他想着满屯叔叔说的呼吸方式,慢慢地边跑边调整呼吸,没过多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送过叶茗,满屯又拉客往汉口火车站、五国租界的几个地方跑了几趟,每次收的车费基本是一角到一角五。在没有客时,满屯带着杨安在路上慢慢地小跑,还给他讲述车行的一些事儿。通过满屯的讲述,杨安才知道街市上的车夫也是有区别的,车夫自己买车的是极少数,绝大多数车夫都是租赁车行的黄包车,车夫一月的收入基本上有三成左右要交给车行,这是租车的成本,也叫车份儿,而车行还要向政府缴纳一些税费,据说收益也就是百分之一二十,但这是一个长期稳定的收入。租车的人,一月一般也就只有七八块到十来块的收入属于自己的,当然这自然还要看运气,这点收入也只够车夫一家人的生活。如果家庭遇到什么变故,那生活的困苦简直难以想象。还有不少租赁黄包车的车夫,会找一个人分班跑生意,这样一车就有两人拉,车的利用率提高,车份儿成本相对降低。想到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杨安一阵揪心。
想到当初自己一家逃到汉口,住在棚户区,也是十分艰难,母亲每晚都会在马灯下做千层底布鞋,白天拿到街市零卖用于增加家里的收入。因为父亲有木工手艺,每月收入相对宽裕一点,还时常没心没肺地“充大头”接济棚户区的邻居,母亲也是为此有过埋怨,埋怨归埋怨,但从未真正阻止父亲的这种大方。有的时候,看着别人困难,半借半送的也有,这也是杨安没钱上学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也为父亲挣来了很多善缘。杨安忧心这天下的穷苦人,穷苦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着拉车这钱来得这么辛苦,杨安感叹车夫这种社会底层生活的艰辛。想到这些,杨安坚定了跑下来的信心,脚下的步伐跟得更紧了。上午十点的样子,太阳已经火辣起来,杨安、满屯二人的衣服早已汗湿。看到杨安跑得有点吃力,在放下一个客人后,将两只水壶要了过来,挂在了车把手前面。又过了半个多钟头,看到杨安跑得步履沉重,已是十分吃力,已经落后黄包车一个车身位的距离跑了有小半里的路程。满屯知道他已经跑不动了,只是在咬牙坚持,心里暗暗叫好。这时,满屯停下车,让他在路边小店等着,中午时再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