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郭宋在天籁乐坊找到了公孙大娘,公孙大娘负手站在窗前道:“是不是窦仙来刺杀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鱼朝恩依然不知道你是谁。”
“藏剑阁在鱼朝恩身边有人?”郭宋问道。
公孙大娘没有否认,她淡淡道:“鱼朝恩在藏剑阁内部也有人,我们在鱼朝恩身边当然也有人,这是很正常之事。”
“我现在关心的是谁泄露了我的身份!”
郭宋注视着公孙大娘道:“知道我身份之人屈指可数,孙小榛一知半解可以不算,刘晏我相信他的人品,要么就是藏剑阁的人,要么就是元载。”
公孙大娘迟疑半晌才缓缓道:“藏剑阁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我们绝不会泄露,但元载按理他作为相国,不应该做这种卑劣之事,而且他和鱼朝恩是死对头,把你出卖给鱼朝恩这种事他不会做。”
“如果他出卖给别人呢?比如窦家!”
公孙大娘脸色微微一变,是有这个可能,独孤贵妃有封皇后的迹象,因为这件事,元家和窦家今年以来走得很近。
但问题是,元载把郭宋出卖给窦家有什么意义?
郭宋沉吟一下又对公孙大娘道:“虽然我对昨晚的刺客恨之入骨,但我得承认,他并不是真的来刺杀我,其实他只是来试探我。”
昨晚郭宋想通了这一点,如果昨晚刺客是来刺杀自己,那梁武肯定已经死了,不会只是肚子上一点皮肉伤那么简单,梁武没躲过,是因为对方把梁武当成了自己。
“这样说就通了,确实有这个可能,元载把你的一些情况泄露给了窦家,窦家或许是在试探你的实力,但不一定是窦仙来,窦家还有几个很厉害的高手。”
“窦家为什么要试探我?”
“这可能涉及到窦家的选择!”
公孙大娘转身注视着郭宋道:“你的出现已经打破了鱼朝恩骄横不可一世的局面,权倾一时的李辅国死了,赵春在鱼朝恩府前被射杀,鱼令玄死了,盐税被朝廷完全控制,一千五百万贯税金进入了关中,屡屡挑战朝廷和天子权威的田神玉也灰飞烟灭,鱼朝恩所谓的权势就这样一点点被打碎,天子的威信也一点点建立起来,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大臣和军方将领向天子效忠,我就不信窦家会无动于衷?”
“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射杀鱼朝恩,只要鱼朝恩一死,他的余党就树倒猢狲散了。”
公孙大娘微微笑道:“不要着急,圣上也在行动,十天后的秋狩便是最好的机会。”
停一下,公孙大娘又道:“圣上让你这些天好好休息,其实就是告诉你,这几天不要惹出任何事端,不能打草惊色。”
郭宋沉默片刻道:“可无论如何,窦家需要给我一个说法。”
“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昨晚之事是窦家所为,你也不知道刺杀你之人是不是窦仙来,而且关陇贵族是大唐的基石,根基深厚,势力庞大,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郭宋离开了天籁乐坊,他一路上都在回想师姑说的话,一种直觉告诉郭宋,师姑还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令他感觉很不爽。
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到了,天子和鱼朝恩斗争的背后,其实还有诸多势力在暗中角力,至少关陇贵族的内部斗争就已经若隐若现地浮出来了。
郭宋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元家和窦家在联手对付独孤家族。
他又想起公孙大娘最后说的几句话,郭宋,你要学会钓鱼,不要着急,耐心等待,一定还会有鱼来主动找你。”
郭宋暗暗叹息一声,师姑说得对,自己的性格确实有点急躁,受到一点打击,就立刻想着还击回去,昨晚之事自己确实应该再等一等,或许会有更多的发现,这个劝告他接受了。
离开平康坊,郭宋来到位于崇仁坊的灵州进奏院,进奏院相当于后世的驻京办,唐朝各州在京城都有进奏院,各州给朝廷的奏折都是先送到进奏院,再由进奏院递交给相关部门,同样,朝廷给各州的牒文也是直接交给进奏院,然后由进奏院派人携带文书骑马赶回州治。
另外,各州府主要官员进京后也是住在进奏院内,京城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也是由进奏院第一时间通知本州,所以各州进奏院的条件都不错,至少有一二十人,有官员房、客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