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鼓声大作,士兵们从四面方向校场中央赶来。
片刻,六千士兵聚集完毕,以百人为一队,一营五队,带兵校尉便站在队伍最前面,手执营旗,身后是五名旅帅。
士兵们队伍整整齐齐,昂首挺胸,士气高昂。
这时,郭宋缓步上了高台,将士们都已经从新任校尉那里知道,这位年轻的大将便是他们未来的主帅,也就是那位出了名的,倾家荡产拿出十二万贯钱抚恤阵亡将士的郭傻子。
郭宋自掏十二万贯钱抚恤阵亡将士的事情早已在长安家喻户晓,各种版本演变到最后,变成了郭宋倾家荡产,拿出十二万贯钱抚恤阵亡将士。
长安很多人都说他傻,背后叫他郭傻子,但在士兵们心中,这才是值得他们卖命的主将。
“各位弟兄!”
郭宋声音清朗而穿透力,校场上所有士兵都能听到。
“我便是三镇经略使郭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主帅,你们将跟随我前往丰州。”
郭宋缓缓注视着士兵,不紧不慢道:“丰州和灵州气候差不多,但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盛产粮食,我们用粮食和草原人换取牛羊,这便让士兵们能吃得饱,吃得好,明年会有很多士兵的家属迁来丰州,他们都会获得家乡无法想象的土地,能够免税,能够传给子孙,安居乐业,如果你们愿意,你们也可以把家属迁来丰州,当然,这是自愿,不会强求大家”
次日一早,六千军队跟随郭宋北上了,段秀实将他们送出数十里,一直目送军队远去,他自己也将告别这片他所挚爱的土地。
十一月中旬,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使长安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变成了冰雪世界。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让人们惊喜万分,雪刚停,便有无数孩童跑出家门,打雪仗、堆雪人、拉雪车,在雪地里撒欢奔跑,放声大笑。
这两天薛涛的心情不太好,主要是她父母前几天大吵了一场,朝廷开始分配官房,太子殿下特地把一座三亩的小宅留给父亲,但父亲却认为自己资历不够,会被人说闲话,便把这座官房让给资历更高的官员。
为了这件事,母亲又哭又闹,父亲差点一怒之下写下一纸休书。
薛涛很能理解母亲的难处,父亲俸禄不高,早年一些积蓄都陆陆续续买了书,导致家里没什么积蓄,但父亲毕竟是五品官,多多少少要维持一些体面,要请家仆丫鬟,就要付工钱,还要租房子,太差的泥墙草屋不行,长安居住不易,仅仅租这间小院子就每月花掉父亲一半的俸禄,房东还整天嚷着要涨房租,衣服也不能穿得太差,要是遇到什么交际应酬,还得送礼。
每个月母亲拼命省吃俭用,还是入不敷出,不得不向娘家借钱,可自己还有两个舅舅,小舅舅还没有成家,外祖父也是清贫教书匠,哪有多少钱借给母亲。
薛涛很清楚自己家中的清贫和母亲的困窘,每次官夫人聚会,母亲都会被人在背后嘲笑,无非就是母亲总是穿那身衣裙。
虽然薛涛也觉得父亲坚持自己原则没错,但父母的争吵还是给她带来很大的压力,令她心中压抑。
薛涛目光又向自己书柜中的盒子望去,好几次,她真想把那块宝石卖了,家里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卖了宝石,她又觉得对不起郭宋,人家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却卖了,那算什么?
这时,丫鬟小娥在门口道:“夫人让姑娘赶紧换衣服,要出发了。”
薛涛叹口气,“你告诉我娘,我不想去。”
小娥踌躇一下道:“姑娘自己去给夫人说吧!夫人在生气呢,会骂我的。”
“那算了,你去玩吧!”
小娥行一礼,匆忙跑掉了。
薛涛负手来到门口,望着院子里的积雪,两个小丫鬟在院子正高高兴兴堆雪人,要是往常,她肯定很感兴趣地跑上去参与,但现在她也没有心情了。
母亲又要去杨郎中府上,还要带自己一起去,无非又想让杨夫人的妹妹看一看自己,杨夫人的妹夫听说在外地做长史,有个儿子刚满十岁,明明是个不的纨绔子弟,偏偏装成一个书香子弟模样,着实令人反感。
无非是他家比较有钱,母亲就心动了,逼着自己去相亲。
想到这些烦恼的事情,薛涛着实一阵心烦意乱。
这时,管家丁叔在院子门口道:“姑娘,外面有人找。”
“丁叔,谁找我?”
“是一个道士,说是清虚宫的住持,有人托他送东西给姑娘。”
薛涛吃一惊,“就是那个供奉着得道仙人肉身像的清虚宫?”
“好像就是那个,长安很有名的。”
清虚宫现在在长安非常有名气,由于它供奉着得道仙人的肉身像,很多官宦大户人家都会去上香许愿,薛涛两个月前还跟母亲去许了愿。
清虚宫的住持来找自己,这是为什么?
她心中疑惑,快步走了出去。
大门外,天师李甘风手执玉柄拂尘,身穿上清九色法袍,头戴紫金元始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和当年那个在崆峒山做饭的甘风大师兄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现在是御封天师,赐李姓,全名李甘风,每天出入权贵府邸,气质完全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得道真人。
一般都是别人等他,像今天这样站在门口等人,还是极少发生,没办法,师弟交代的事情,他必须亲自来做,他身后站在两名道童,抱着一只长长的檀木盒子。
这时,薛涛快步走了出来,甘风眼中一亮,心中暗赞,好一个仙姿玉立的小娘子,难怪师弟对她念念不忘。
“真人找我吗?”薛涛认出了甘风,真是清虚宫的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