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有了匠心,才能成为大师。”谢家松点了点头,淡笑道,“我很看好他。”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闫思远、朱远舟和夏振宁这三位收藏大家,却是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都死死地盯着向南,眼睛里不约而同地开始发亮,就如同看到了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一般。
对于收藏家来说,还有什么比交好一个优秀的文物修复师更重要?
没有!
假如说,一个高明的医生,能够治疗疾病,延续病人的生命那么,一个优秀的文物修复师,则是为文物保驾护航,流传万古的医生。
像闫思远、朱远舟和夏振宇这样的人,给自己找一个保健医生容易,可要给自家收藏的古董文物,找一个好的“医生”,那就太不容易了。
所以,他们很庆幸,庆幸自己在向南还没有像今天这般耀眼之前,就已经和他结下了善缘。
随着向南顺利地揭下江亭山色图的画芯命纸,接下来的步骤,就是修补画芯了。
华夏古代书画,主要可分为纸质和绢质两大类型,而纸质和绢质古书画的补缺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纸质书画的补缺,称之为“隐补”。
所谓“隐补”,指的是托完画芯纸后,由于原有画芯受损部位有缺失,破损部位实际上只有“托芯纸”衬于破口处,画芯本身仍然是呈现出亏损状态的。
这时候,不仅画芯表面参差不平,还因为破损处只有一层托芯纸的厚度,既比周围的画面要薄,又缺少强度,容易再次破裂。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就需要对亏损处进行补救,截取和画芯相同质地的“补纸”,补在破损处的托芯纸后面。
绢质书画的补缺与纸质书画不同,绢质书画只能“直补”,不能“隐补”。
原因就在于,绢质书画也是用纸张来托制画芯,如果画芯有所缺损,破损处就会露出托芯纸,“隐补”是无法改变这种情况的。
因此,绢质书画的补缺,需要在托画芯之前就进行操作。
绢质书画的“直补”,补绢与画芯的绢丝必须粗细一致,纹理相同,这才能使所补部位不会出现异样。
倪瓒的这幅江亭山色图属于绢本画,因此,画芯的修补,也只能采用“直补”的方式。
在昨天上午时,吴振峰将这幅古画拿出来时,向南就已经仔细观察过这幅古画的画芯材质,他知道今天肯定要修复这幅古画,少不了要对画芯进行修补,因此,便提前让康正勇准备了相同年代、相同材质的画绢,以用作补绢。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补绢拿了出来,放在一边待用。
然后从工具箱中取来一把马蹄刀,将绢质画芯的背面,将破口四周刮成斜坡,然后按照经纬关系,制成相同形状的补绢补在破损的地方。
这种画芯修补方法,也叫作“细补法”。
和纸质画芯不同的是,“隐补”是补于托芯纸的后面,并趁湿刮去多余的部分而“直补”则是直接补于破口处,干后才能刮去硬楞不刮的话,容易出现毛口。
由于绢质材料在刮制的过程中容易扰动绢丝,不仅刀口必须锋利,而且动作要轻,做到用刀如磨、净而不亏,所以也有人把这种做法叫作“细磨口”做法。
江亭山色图这幅画的画芯之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虫洞,最大的破损处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因此,画芯修补起来,不仅耗时耗力,而且非常考验人的耐性。
孙福民等一帮老专家看着向南修补了几处破口之后,虽然还能坐得住,但再盯着看,也只是看他重复相同的工序。
因此,对向南知之甚深的孙福民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一众人等笑道:
“已经快十二点了,在这儿坐了一上午,咱们也该去吃午饭了。”
谢家松这老头比较实在,听了这话,有些纳闷,他伸手指了指还在低头忙碌的向南,问道:
“向南还在忙着呢,不等他了?”
“不等了,咱们吃咱们的,今天中午我来安排。”
孙福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轻声说道,
“这小子每次一忙起来,都会忘了吃饭,你叫他叫不停,咱们先去吃,一会儿给他打包回来好了。”
“啧啧,难怪他会这么优秀啊。”
谢家松赞叹连连,随即又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啊可惜!”
孙福民一脸迷惑,问道:“可惜?你可惜什么?”
“可惜我遇见他太晚了啊。”
谢家松唉声叹气,一脸遗憾,说道,“我要是早遇见了他,他早就是我的徒弟了!”
孙福民:“!!!”
靠!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竟然也想抢我的徒弟?!
江易鸿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瞥了一眼孙福民,心里暗想:“这老孙是走了狗屎运,要不然就凭他这智商,也能做向南的老师?”
谢家松是古陶瓷修复师,他要抢也是抢我的学生好不好?你一个古书画修复师,急个屁啊!
不过,老谢也就是过过嘴瘾,向南古陶瓷修复老师这位置我占了,他哪来的机会?
对于这三个老头为了向南“争风吃醋”,其他人假装没看到,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往外面走去。
至于向南,则是被大家扔在修复室里,继续和画芯上的虫洞作“斗争”。
一群人吃完午饭,几个古陶瓷修复专家没继续往下看,回宾馆午休去了,剩下的几个人则是径直回到了向南工作室二楼的古书画修复室里。
刚一进门,他们又大吃了一惊。
一顿饭的工夫,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来小时,向南竟然已经将画芯上面密密麻麻的虫洞,修复了一多半!
这手速,咋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