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连绵不绝,空气中始终保持着极高的湿度。这样的天气,坐着不动都感觉憋闷,长途步行外加爬山,更是辛苦。
一行人走到圣女祠时,不仅晴宜上气不接下气,关临风都有些微喘。
李锡祥正在给净化法阵做最后的布置,见到这个情景,不由多看了关临风两眼,问:“受伤了?”
关临风将刚才在花坞旅舍后院的混战简单讲了。
瑶雪第一个跳起来,懊恼道:“这么有趣!可惜我没在现场。”
“有趣在哪儿啊?”晴宜本来就喘,听到这话,更是气结,“齐墨大哥和关临风两个打四个,很惊险的!关临风都受伤了。”
雷阳最了解关临风,半关心半取笑地说:“你也不是初出茅庐了,几个新死的小鬼,怎么也能伤到你?八成是关圣人又动了什么恻隐之心,手下留情了吧。”
“关圣人?这是你的绰号?”晴宜奇道。她被雷阳提醒,想起当时关临风那个写了一半的“魄”字,发现他可能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关临风跟雷阳是玩笑惯了的,但听晴宜这么问,不由脸上一红,替自己辩解道:“他瞎叫的,你别听他的。新死之鬼,魂体未稳。如果我那个魄字打实了,他很可能直接就魂飞魄散了。我是觉得,那张总到底也是无辜横死,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这一点晴宜倒也赞同。她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夸道:“你真善良。”
这下关临风的脸更红了。
雷阳大笑起来,说:“怎么样?不是我瞎叫吧?我早说过,你这个圣人属性,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关临风没好气地说:“滚滚滚!四处惹相思债的人可不是我。”
晴宜敏锐地从这话里听出了八卦。她看了一眼雷阳帅气逼人的长相,倒也觉得不难理解。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深入吃瓜,李锡祥已经接过了话头,说:“玄师常年和妖魔鬼怪作战,如行走于刀刃,稍失分寸,便可能血光临身。因而,我见过的玄师中,嫉恶如仇、宁杀勿纵者多,宅心仁厚、懂得饶人者少。小关这一点倒很像当年的关老,不错!”
关临风赶紧谢过前辈的赞扬。雷阳也不敢再玩笑。
齐墨深深向李锡祥鞠了一躬,说:“李老您也是仁厚之人!您仗义援手的恩情,我和阿屛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
“齐鬼使太客气了!布置个法阵,原不是什么大事!”李锡祥笑道。
齐墨又向着众人鞠了一个躬,说:“我之前几次跟你们动手,颇有得罪之处。各位不计前嫌,还愿意这么帮我,我真的……真的十分感激!”
大家听出齐墨这话是动了真情,一时也是手忙脚乱,只纷纷说着“不用”“没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李锡祥调节气氛道:“别谢了这个谢那个了!这原本都要怪你自己。你这一番深情,连我这个糟老头看了都觉得感动,别说他们这些小年轻了。”
齐墨本已红了眼眶,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水鬼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只是呆望着齐墨,显然并不明白他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到这里来吧。”李锡祥温和地说着,把水鬼引到祠堂正中的法阵中。
法阵核心区域大约有一平米。那里的地面上,画满了交错的黑线和红线。
晴宜走过去仔细研究,却发现那“黑线”和“红线”,都是用墨汁和朱砂写就的密密麻麻的符箓。怪不得李锡祥他们要提前这么久准备!
她又看向周围,发现被打坏的圣女像那里,如今立着一个树枝扎成的假人。假人做工十分粗糙,几根粗枝绑起来成为躯干,末端分叉的两根细枝做成胳膊,树叶和草编了一个圆球就算脑袋。晴宜之所以看出它是个假人,纯粹是因为它胸前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水鬼的名字“赵屏”,从字迹看很像是瑶雪的手笔。
假人身上缠着九道红线。红线拉长,一直连到法阵四周,分别固定在地面上九个特殊形状的符箓处。每条红线上面,还各挂着一个铜铃铛。晴宜留意到,虽然他们这么多人在圣女祠里活动,常常带动气流,但那些铜铃铛始终都不曾响过一声。
晴宜好奇地请教李锡祥:“这个假人是做什么用的?”
“圣女祠的净化法阵崩塌已经三年了,水鬼体内积存了太多戾气。而我设立的这个新法阵,毕竟比不了坎卦石板这样的上古神器,无法在清除这么多戾气的同时,又不伤害水鬼。因此,还得辅助一些其他方法。”李锡祥解释道,“这个假人,便是水鬼的替身。等下我会施术将水鬼体内的戾气引到假人身上,再驱动法阵化解戾气。这样,才能保证水鬼的魂魄不受损伤。”
“这假人……似乎是临时做成的,能承受这么多戾气的吗?”关临风看了看那个粗糙的树枝人,从专业角度委婉地表达了下疑问。
“承受不住也不要紧。这摆阵的朱砂是天火炼成,自有驱逐邪祟的神力,不会让戾气逃出阵的。”李锡祥说着,又取出一根红绳,将一头系在假人身上,另一头系在水鬼腰间,下令道,“你们其他人,都退后!”
晴宜拖住一个劲儿想往前凑的瑶雪,跟随关临风和雷阳退到祠堂角落。齐墨柔声对水鬼说了声“别怕”,也退到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