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妈妈准备了巧克力松露蛋糕,快过来吃!”久违得恍如隔世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织影游离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却不能分辨这声音的位置。她唯有瞠大了眼,静默地期待那束破晓的光,将她魂牵梦萦的身影映亮。
带着宠溺的催促声响起:“怎么还不来?你再不来,我就给小安吃了!”
小安是她收养的流浪狗,瘦得可怜,三年过去也没长几两肉,极具骨感。
织影急了,忙跑过去制止:“妈,小安不能吃巧克力,会中毒的!”
她没有发现,黑暗不再。
母亲脸上泛起揶揄的笑:“我叫你你不来,我一提小安你就来了,可见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小安呢!”
织影挠挠小安毛茸茸的脑袋,指着母亲对小安说悄悄话:“你看,妈妈还跟你吃醋呢?”
小安“汪汪”叫唤两声,似在应和。
“你这鬼丫头!吃完了就回去吧,别留在这里了!”
织影刚端起蛋糕,就听到这句话,迷惑道:“回去?我就在家里啊,回去哪儿?”
“回你本该属于的地方,浮生若梦,醒了就好了。”母亲温柔的眉眼分明充满了不舍。
织影打翻了蛋糕,抓住母亲的手:“不!我不走!”
母亲为了她,头发都熬白了,纵使母亲特意染黑,她还是发现了,还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鱼尾纹……
母亲她……
织影瞪大了眼睛,母亲的脸是一如既往地熟悉,却是她上幼稚园时的模样,没有白发,没有鱼尾纹,吹弹可破的皮肤……
她垂首看着咬着她裙角摇尾巴的小安,突然变成了一条吐着长信的巨蟒,一口咬上她的脚踝。
她一下子坠落了无尽的深渊,里面琴声泠泠。
※※※※※
入目是一片柔白,耳边琴声如山中清泉流响。
“浮生,若梦……”织影喃喃。
究竟这里是梦,还是那二十一年是梦?
她醒来,又会不会是另一个大梦呢?
琴声戛然而止,曲觅拂袖收琴,几步过来坐在榻边的杌子上:“经脉还痛么?”
织影回过神,运转灵气,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她一瞬间目光呆滞:“我的灵力呢?”
拨开她缭乱的额发,曲觅面含怜惜:“你用了太多仙露,又没有进行炼化吸收,饱和的灵气膨胀,将你浑身经脉毁损殆尽……”
织影猛地想起在星落林里发生的事,黑甲人的阴鸷让她心有余悸,苍白的唇被咬出森森的齿印。
曲觅以为她为经脉之事而悲怒,握着她的手柔声以劝:“你莫要就此萎靡不振。岩川替你散了灵气,又用战神族最好的灵药为你重铸经脉,修养个一年半载,你的经脉也就能恢复如初了。”
“一年半载?!那影部的云务怎么办?”
曲觅往杯子里倒了几滴仙露,又召来云朵化水,将仙露稀释。
“影部云务自有一干精灵暂代,你只管好生休养。”
那还要我做什么多余的影部神女?
织影腹诽。
她抱着云被坐起来,接过曲觅递来的仙露茶,一口饮尽,喉中干涩之感暂缓。
她再试着运转灵气,仙露茶里的微弱灵气如泥牛入海,杳无影踪。
嗯,那个什么岩川将她的灵气散得很是彻底。
念及此处,织影放下杯子,询问道:“查出星落林里那个黑甲人是谁了吗?”
这事算起来是战神族的疏忽,传出去有碍战神族的清誉,但织影是苦主,有权知道自己为谁所害,且司织没有特意交代曲觅要向织影隐瞒此事。
曲觅便告诉织影:“是数万年前,潜伏在战神族残存意识里的一缕魔族意识。”
“数万年前?!”织影听得目瞪口呆,不禁扼腕感叹,“这生命力也太顽强了些,比小强还要强!”
曲觅忍不住发笑:“我以为你会破口大骂魔族狡诈,未曾想,你这样回我。还有,小强是谁?他能活多久?与天同寿么?”
曲觅一脸好奇,虚心请教的样子,倒教织影不忍告诉她真相。
她呵呵笑:“小强就是比司织大人略强一点儿!”
虽然司织对她的云务很严厉,但她能感觉到司织一言一语对她是真正的关心,此刻拿她作挡箭牌,织影有点儿心虚。
“能胡诌这些歪理邪说,想必是好了大半儿了!”司织从门口踱来,嘴角轻扬,想来是心情不错。
曲觅起身行礼,给司织让座,并笑道:“是不错。大人来了,我就先去司云殿处理云务了。”
曲觅离开,屋子里只剩下织影和司织大眼对小眼,一时鸦雀无声。
织影觉得风吹得有点儿冷,往上拉了拉云被,对司织笑得殷勤:“司织大人坐……”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耳光,脑子抽风了吧?!
早就落座的司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嘴角,骈指落在织影露出的手腕上——灵气全无。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问起星落林里的事来。
司织是织影在天界的靠山,虽则从实力上看,这个靠山可能不大稳当,但明面儿上,掌印的司织放出去还是很能唬得住人的,总比没有的好。
所以织影毫无隐瞒地将自己怎么被玉树上的团子给冻成了冰,怎么被黑甲人掐脖子,以及怎么撑到救援通通说给司织听。
司织听完面露思索。
战神一族口口声声宣称星落林里混入魔族奸细。
有什么奸细能一潜伏就潜伏数万年?又为何选了星落林这个几乎无人出没的地方潜伏?为何盯上了初入神籍的织影?只因为她修为低神识弱么?
她觉得事情远不是战神族说得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