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要借宿,大叔家里可有多余的空房?”
清洌如山泉般的声音浇熄了中年男子心头的焦灼烦躁。
他转头,跃入视野里的是一个身着珍珠白轻衫的年轻女子,一头青丝尽束于发顶,垂下两条冰色的缎带,看着就英气爽利,偏还眉眼弯弯,笑意融融,极易令人生出好感。
“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莫怪。”中年男子抱了抱拳,慈蔼得很,哪里有半分唤她作“天女”时的诚惶诚恐,心惊胆战?
他笑道:“鄙人席有为,忝为夕守镇里正,家中简陋,但还算宽敞,二位若是不嫌弃,且往鄙处暂歇。”
织影见他丝毫不敢对自己多看一眼,下意识地转过头,果见小金乌目露威胁,杀气凛然地看着席有为,她传音道:“你想露宿街头还是露宿荒野?”
“荒野也比被凡人浊气侵染强些。”小金乌煞有其事地屏住呼吸。
织影眯起眼睛来:“不借宿他家,怎么知道这个天女娘娘什么来历?”
她对这个吸人精气的天女娘娘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精怪这么有勇气,竟然敢以天女的名义做此等不义之事?
小金乌似笑非笑:“你想看看她是不和你长得很像,是不是你的亲戚,顺便带她一起回天界?”
织影脸又青又红:“你吃错药了?我在这里哪儿有什么亲戚?我的亲戚早就”
话没再说下去,小金乌还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甚是欠扁。
织影嘴角翕合,不忿地扭过头,对席有为勉强笑道:“多谢席大叔,烦请大叔引路。”
席有为看了眼那边尘土飞扬拳脚乱舞的一群人,沉痛地叹了口气:“他们哎!也罢,诸位随我来吧!”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织影小金乌二人,还有那位云水的蔺轩引至一所灰瓦白墙,草树恹恹,静如幽谷的宅院内。
请几人在厅堂坐下,上了茶,各自道说姓名,席有为笑道:“请几位小坐片刻,大姐儿已带着人打扫客房,待用了茶,便可以稍作歇息了。”
蔺轩礼答:“席里正客气。”
织影呷了口茶,茶汤色浊,喝进去一股陈旧的苦涩充溢唇齿间,让人面色不由扭曲。
她强忍着瘪嘴的冲动把茶盏放回桌上,对着席有为挤出一抹恬淡的笑:“叨扰席大叔了。不知方才在大街上,大叔为何会把我当作天女娘娘?我和那天女娘娘很像么?这位天女娘娘什么来头?”
席有为谈虎色变,前身略倾,手抬起往下按了按,畏声道:“姑娘慎言!”
小金乌微嗤一声,织影则笑容沉静,如同夜深人静,那一盏不会熄灭的气死风灯:“无妨,她听不见,我也不会让她听见。席大叔只管说就是。”
安静得发沉的厅堂,黑漆桌案上焚着不知名的劣质香薰,让人心头发闷,然而女子清凌凌的声音却犹如一阵雨后的风,将郁气吹散,带来微微的青草香。
莫名地,席有为就放下了心,他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说来,这位天女娘娘我等并不是是从哪里来的,便是上一辈,再向上,我的祖先,也是不知道的,好像自居住在这里以来,那座天女娘娘庙就已经伫立在夕守镇。
“有镇民见天女娘娘神像面目秀美昳丽,衣袂飘飘,便觉得这是一位来历神秘的神灵,天女娘娘庙慢慢有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