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出现在单青叶面前,就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这一次,单青叶看到覃唯希,叫了一声:“唯希哥。”
覃唯希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笑笑。
“走吧。”单清风勾唇,看着释然的单青叶,不得不说,心中宽慰不少。
“等你好了,就为你举办一次派对,好吗?”
覃唯希在后面和单青叶勾肩搭背地聊着。
单青叶单腿微瘸,心情却挺好,点点头:“好!”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背影,欲言又止,其实很想问一问蔚娆的下落。
覃唯希观察着单青叶的神色,等他们坐进车里,才问了一句:“你有心思?”
单青叶点点头,低声说:“你也知道,我哥交过一个女朋友。”
“他们分手了。”覃唯希说。
单青叶咬了咬唇:“蔚娆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们分手,而且蔚娆是我爸妈亲自指定的儿媳妇。”
他说这话时明显不压着声音了,驾驶位的单清风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的眼尾如今还红着,黑眸更加深沉。
“我很明白,蔚娆是一个好女孩儿,绝对是能够共患难的,哥,你能不能,去把她找回来?”
覃唯希也看向前面。
单清风低声道:“好。”
单青叶才又笑了。
车子开到单家门口,覃唯希跟进去,给单家父母恭恭敬敬地上了个香,然后走向了直盯着遗像的单清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单清风慢慢点头。
单青叶一瘸一拐,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盯着父母的遗像,死死咬着牙齿,跪下去磕了头。
视线模糊,盯着地面,难忍,沙哑地唤了一声:“爸,妈。”
覃唯希叹了口气,拍了拍单青叶的后背,转身走了。
单清风屈膝,跪在了单青叶身边,黑眸稠如黑墨,凝望着父母的遗像:“爸,妈,我带小叶回来了。”
单青叶双手撑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出事的那天,爸妈其实心情很好,他们跟我说,已经跟梁经交代过了,接下来就等你回来,给你办婚事了,我心情好,去和朋友赛车,爸妈他们就出去打高尔夫了。”
“我真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单青叶的拳头砸向地面,“那怎么可能是最后一面呢……”
单清风抬手抚过了眼角,他轻轻地拍了拍单青叶的背部。
他声音清醒而克制:“我庆幸你没有和他们一起去打高尔夫。”
单青叶抬起头看着单清风,无助到了极点:“爸妈真的走了吗?”
是那种,不会再看到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拿点心给他们吃了的走了吗。
是不会再看到爸爸下楼拿着报纸呵斥他们的那种走了吗。
是再也看不到爸妈出双入对出现在他们面前欢欢笑笑,阖家团圆的那种走了吗。
屋檐下只剩下他们了吗。
以后早上、中午、晚上,过年过节,吃饭睡觉,没有爸妈了吗。
不是四个人了吗。
是只有他们兄弟俩,再也看不到爸妈的那种走了吗。
单清风表情的管理瞬间失控,他颤抖地收回手,下一刻身体竟然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他累了。
从未那么累过。
爸妈,把我也带走吧。
该死的人,是我。
单青叶慌张扶起自己的哥哥,在看到滑落出哥哥眼睛里的泪珠时,彻底僵住。
给单清风看的医生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一直都是单家的家庭医生。
他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对单青叶说:“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惊伤心胆,他,不可再伤了。”
“我不明白。”单青叶握住掌心,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倒下了吗?
他狠狠地蹙起眉心,躺在床上为人刀俎的人,真是他的哥哥吗。
他慢慢走过去,握住了哥哥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医生见此情形,叹了口气:“琴有七弦,人有七情,七弦会松,会断,松了,断了,琴就废了。七情如七弦,人如琴,碰得过了,就是殊途同归。”
“少爷不仅长期睡眠不足,情绪抑郁,可怕的是,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刺激上来伤痛更加倍,当然受到了反噬。不过,他只是晕厥了过去,那这就是松弦,就还有救。”
单青叶一颗心,被这破医生说得七上八下的。
“你有一个强大的哥哥。”
“我会去开点安神的药给他,另外,他需要清静地休养,忌思,忌虑,忌伤心。”
医生一度以为再进不来单家的门了,他自认也算是看过单家风云的人了。
遂,临走前,拍了拍单青叶的后背:“小少爷,劝劝少爷吧,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霾里,往前看,未来还很长,我会为你们向主祈祷的,真心,祝愿你们。”
“谢谢。”单青叶勉强地笑了一下,转头对上医生怜惜的目光,强颜欢笑彻底僵在了脸上。
“出去!”他脱口下了逐客令。
医生微愣,收回手:“Ok!”
医生不明白单青叶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刺猬。
单青叶走过去一把甩上了门。
刚走出门外的医生回头瞪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摇摇头走了。
单青叶回到床边坐下,巴巴看着单清风守着他,姿态像一只怕被抛弃蹲守在主人腿边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