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愁云惨雾,人间亦有悲愁困苦,哪有一成不变的,风和日丽风平浪静,哪有一帆风顺顺风顺水。
温馨又彩花四结的闺房里,暖香芬芳,胭脂水粉掩盖住了林落杳的哀怨狼狈,如一个任人宰割的动物,没有一点情感。
“林小姐,你父亲来了。”
这时候,一个丫头从门外传来了消息,原本一面悲凉惆怅的林落杳,瞬间如得春雨的枯木,心底如得了救赎,从椅子上起来,面色惊喜。
“父亲”
林落杳眼里又有了星星,泪眼婆娑,娇柔羸弱,那些久已蓄在心头的话,突然那般沉重,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横桓在胸口,又疼又重,只能簌簌落泪。
林孜诀一进门,便露喜色骄傲自满:“杳杳,父亲真的为了你而感到骄傲,林家有你足够光宗耀祖,名扬三代啊!哈哈哈”
林落杳一下子如雷击溃,那些感伤千古的话,还未能倾诉,便被他一席话击退,木愣愣在原地,目光如炬,心灰意冷难以置信。
“父亲,你真的如此喜悦吗?你可知,我不愿,我是被逼无奈无可奈何的啊!这如牢笼般的庭院深宅,将我的天真与天性无情杀死了,我要的是活生生的爱情,不是现在这般利益般的交易,父亲我想回家”
林孜诀被利欲熏心,知道攀上顾家这颗大树,可比何家稳固多了,日后平步青云节节高升,简直易如反掌,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林落杳的一点点情感温暖,从而放弃这个良机呢,再者说他就算反抗也无可奈何,毕竟顾家是大名鼎鼎的家族,而他林家简直不值一提,只能望洋兴叹。
“杳杳,你能不能成熟点,咱们林家这些年风雨飘摇如浮萍一般,一个根本无人知晓的小家门户,怎么跟一个豪门世家抗衡?如果你一定要反抗,鱼会死不会破,鸡蛋会碎但石头不会,在这个世界里,儿女情长与苟且生存你怎么衡量?非是为父不想成全你幸福安好,只是世事难全,你自己好好思考,明日就是你大婚了,遍体鳞伤还是余生安然,你尚作揣测。”
看着林孜诀坦荡荡的样子,说得大义凛然头头是道,林落杳一下子僵直在原地,冷冷的清泪如寒冬里的深潭水。
那些如箭镞的话,一遍遍刺痛她的心,攫去了她原本残留的一点点希冀,那个个夜漫长又寒冷,一夜未眠,百结不宁的心结,丝丝绞痛。
红妆已成,嫁衣耀眼,满堂嘈杂醺醺,红烛结泪,暖阳蒙灰云,浊酒难咽,苦泪纵横,没有很大的排场,就像一个家庭小宴一般,说是明媒正娶,不过是一个走过程罢了。
被一个丫头搀扶着,第一次有这样一种被人仰仗的感觉,脚上的绣花鞋似乎万般沉重,一步一生疼,一眼一心酸。
一路走过来,眼里尽收所有人的神情,喜滋滋看热闹的闲杂人等,面无表情的赵音,兴高采烈的顾青峰,带着沾沾自喜恶心的自豪感的父亲,满目慈祥的顾己方,幽怨嫉妒的二姨太太,神色自若的顾家兄妹,怅然若失虚伪惋惜的莫晓晓,眉峰沉聚的何语温!
他是在惋惜吗?还是后悔还是愧疚?抑或是我想得太多了,看错了吗
回想这半生来,悲愁乞怜逆来顺受,做一个人见人爱善解人意的人,费尽心思与他结局,可终是黄粱一梦,林落杳看着他,神色像是突然恍惚了,心里有热烈的思绪一股脑冲了上来。
“温哥哥,倘若你在这时候站出来说爱我,或者拉起我的手带我远去,抛弃这浮名功利这宅院虚情,我能为你同样做一个勇敢的女子,用这纤纤弱腕,与你携手,我不怕这尘人眼光舆论,你多看我一眼,是否就能读得我的心意?”
可是,他似乎是不愿的,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可怜她吧,兴许也只是一种错觉,灵海深处的波涛汹涌,在与他擦肩而后,瞬间尘埃落定,不再翻涌不在沸腾。
草木鲜花,日落月息也尚有来日可期,而你我今生今世,终是截然不同的命运,踏入他门便再无相依之念想。
可惜,从来便都是我一人在深情在惋惜,在思念在轻叹,在希冀在憧憬直至失望,我爱,向来如此只是我爱,我都忘了你从未涉及我的世界,只是偶尔进出你的眼睛,仅此而已,我爱!
惊鸿疾掠,流云转逝,烟火一瞬,流星刹陨,一切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以为,以为还有很多来日方长,只是,只是人生无法控制不可预料。
从来都是我爱你,而你从未正眼望过我的热情,心疼我的执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