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顾家红灯依旧,喜韵未减,大红灯笼的黄色流苏,在一片烟雨蒙蒙中飘逸自如,隔着烟雨的城,就像是落入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大天井一般,白色的雾霭,浓得化不开来。
“老家主,这是最后一次的疗程了,以后即便是一连十天半个月的雨雪天气,你的旧疾也不会复发了,今天这个阴冷冷的天气,是不是也感觉不到腿寒腿疼呢?”
何语温一早,便在顾己方的屋子里,给他做复疗,这一个多月来,经过他的治疗,顾己方的腿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打道回府了。
顾己方忻喜:“哈哈哈,是啊,都已经感觉不到那种刺骨的寒冷,和锥心的疼痛了,小何啊,你真是妙手回春啊,这么多年的陈疾,都被你治好了。”
何语温谦虚道:“老家主就不要多礼了,这是抬举晚辈了,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顾己方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想着何语温将自己的隐疾治好了,便也想帮他在仕途上做点什么。
“哎,小何,听说你留洋回来就只是打点自己家生意,可就你这妙手回春,医术了得的本事,做这些实在是屈才,想不到你们何家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啊,你这潜虬的人才,若不实现你原本的价值,那可不是浪费人才嘛?”
听顾己方一言,何语温立马就谦和的回应了:“老家主此言差矣,这人活一次,多得父母和友人的招抚,之所以奔波劳碌就是为了树立之时,不辜负众望罢了,什么价值的,不存在这一说。”
顾己方抚抚自己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轻轻笑道:“这世人,人人争功夺利,为财为名不择手段,想不到何家大公子竟然这般淡然仕途,仅汲汲于不辜负人望,让我钦佩。可这人呐要为自己活一次,哪怕为名为财,或者为情为爱,为别人活太累了哈哈,为自己活一次吧。”
听完他一席话,何语温突然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在沉思中试图回忆起自己,最原始的初心来。
勤学,知事,明理,留学,寻思,从商道求仕途,至雅正正气,没有一件事是遂从自己的本心,全是在替父母亲友完成夙愿,从小到大全是为了他人而活,一开始叛逆抵触,后来是因为遵从孝道与仁义,便抛下了一切质疑与反抗,这一路真的幸福吗?
见何语温不语,顾己方又笑道:“替别人活不能证明你多善解人意,知事明理,倒是可以证明你是一个无心无情的懦夫,没有思想没有方向,一切循规蹈矩,与无血无肉的傀儡有何异?”
“自古英雄圣贤,皆是一批离经叛道狂妄无羁的人,为什么?因为他们不受束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聪明人识时务为俊杰,愚昧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庸人多,智者少?因为庸人多为自诩聪明的人,而愚者非愚,大智若愚罢了,做个自己吧!”
何语温突然之间,迷离恍惚,一瞬间头晕目眩,太多太多的事情浮现眼前,世人皆认为他是泽世明珠,是个雷厉风行,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一贵族公子,其实他还是一个畏首畏脑,瞻前顾后如女子一般怯懦的懦夫,连乞丐都能坦荡荡的风情,他没有,他也从未敢做自己。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如果不考虑他人的想法,与意见,抛弃世人眼光与环境局限性,问问自己还跳动的心,想做什么?”
在静默中懊恼与羞愧中,突然又听见顾己方的话,何语温心里犹如,一阵沙尘暴卷过,而后风石沉淀,一片寂静的冷静。
片刻,他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忱悃着说道:“我,我想济世救人,想做一个救死扶伤,拯救民生与疾病困苦中之中的医者,我想救世救民可我似乎在痴人说梦,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连救最近的自己都有心无力,力不从心”
顾己方一个白发苍苍,眉如染雪的老者,早历经了这一世风霜雨雪,对这些幼稚又狂妄又热烈又单纯的想法,早就看得透彻,心如明镜,摇摇头,讪笑。
“救人就是救世,而救世既救己,想救人就得杀己,要安世就得救己,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道,混淆而又糊涂?呵呵岁月冗长,历经磨难与时光,便就无师自通了,这些不过是千层高楼的小小一隅,想要大彻大悟,就要尝遍这凡世辛酸甜苦,见过这人间风霜雨雪。”
何语温听得棱模两可,似懂非懂,心里只有一个初心,便将自己的心声,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
他的话,使何语温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人之所以迷茫痛苦,皆因为没有做真正的自己,遗失了那个纯真的自己,因为活在了别人的幻造空间,没有为自己而活,就像花钱买来的盆栽,与自由生长在,悬崖深谷边的花一样。”
“呵呵呵,孺子可教,何少爷的睿智慧心果然名不虚传,眼下我倒是有一个可以让你,遂从本心的事物职位,不知道你愿不愿接受尝试,去突破自己呢?”
何语温犹如这,在重重迷雾中看见了曙光,在杂乱纵横交错的路中,寻到了正确的路径一般,欣然大喜,激动不己,喜上眉梢!
毫不犹豫的道:“我愿意,还恳请老家主给晚辈,指一条明路,让晚辈在昏暗里,得见一束日光不再迷茫。”
见何语温这般热烈的样子,顾己方也是忻然,恍若一个先生对突然开窍的学生一般,心里也是喜悦的。
“你想救人救世,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也救救你自己,江城第一附属医院,陈院长他刚刚退休,还没有人顶替这个职位,我看你正好合适不过了,所以我准备将你推荐上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