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坐在冯程的身边,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模样,不施粉黛,简单梳了个圆髻,发上簪了几支赤金镶嵌琉璃的簪子,穿了件湖水蓝颜色的花褙子,褙子上头绣了芙蓉映月的图案,耳上坠了两颗不大不小的明珠,手上戴了对翠玉手镯。
尤氏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说起话来,更是尖酸刻薄得紧,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哪里蹦出来的凶煞神
冯老安人真的不知道自家弟弟当初怎么就瞧上了尤氏这号人物尤氏虽说是出身医官世家尤家,家世门第不低,可当年冯家在朋普一带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冯家的二老爷想要娶一个门第比尤氏高的,也不是不行。
奈何千挑万选之后,最后还是尤氏入了冯家二老爷的眼,偏生夫妻情深,生不出一点嫌隙来。
旁人都说了尤氏是个尖酸刻薄的,让他好生约束。可冯家二老爷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有听见去,任由外头那些关于尤氏不好的谣言继续传着。
冯老安人偶然一次问起,冯家二老爷答了一句,谣言止于智者,差点没气到冯老安人。
尤氏冷冷瞧了冯老安人一眼,随后捧起了旁边高几上的君山银针,缓缓道:“我瞧着大姑子这些年的日子,是越发地好过起来了。老六媳妇是个耳根子软的,又拿不定主意,事事时时都要先来问过大姑子。我瞧着这诺大的顾府里头,不是老六媳妇在管着,倒像是大姑子在管着!”
“老六媳妇是个拿不定主意的,来向婆母请教,让婆母给拿主意不行吗自己都没能好好约束自己,还有空来说旁人亏得当初老太太罚了跪祠堂,给你立规矩的时候,我还帮你说了几句。”冯老安人不喜尤氏,又接着来了一句。
“谁知道老太太一死,你便出来逞了威风,学着老太太,管教起了自己的儿媳妇。你明明知道小齐腹中怀有身孕,你还叫她去跪祠堂,你居心何在呀”冯老安人一提起这件事,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来。
若她早知道尤氏这样的人,她当年就该劝着老太太把尤氏这样欺软怕硬的人赶出门去,也好过她现在在府里头学着老太太,不断兴风作浪地。
“大姑子,你怎么就知道齐氏那个小蹄子肚子里怀的就一定是程儿的孩子那是个哪里来的野种还不晓得呢?亏得你们还像对待宝贝一样护着那个孩子。若我在齐氏这个小蹄子身边,早就送了滑胎药来,早早结果了那个野种,还能留他到现在吗”尤氏说着,目光已经从冯老安人的身上移到了齐氏的身上。
“尤夫人从一进屋子,就说齐夫人腹中孩儿不是冯大爷的,您若是有了证据,把证据拿出来,这才能叫旁人相信您说的是真的。您若是拿不出证据,就请您积点口德,尤夫人也是一年四季常往寺庙道观跑的人,怎么没带了半点慈悲之心,动不动就要结果了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覃大夫待在屋里已经听不下去尤氏那些言语了,取下了扎在齐氏穴位上的针,站起来朝着尤氏说了这么一通。
尤氏被覃大夫这一番话彻底激到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手里死死地搅者自己的手帕,恶狠狠地瞪了覃大夫一眼,“到底你是从正定过来的大夫,是林老夫人那边的人,我看着林老夫人的面子上,不与你多做计较。若是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你待在这里也是碍眼。”
覃大夫不搭理她,把银针都扎到针垫上之后,站起来对着冯老安人行了一礼,淡淡道:“冯老夫人,齐夫人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好好养着就行。临盆是日子大抵就是把月十五那日了,既然老夫人已经请了有经验的稳婆和乳母来了,覃某人再留在这里也是多余的了,覃某人便先回去了。”
冯老安人望着躺在榻上嘴里喃喃着的齐氏,不说话,点了点头,随后屋子里就有机灵的小丫鬟把覃大夫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