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爱的越深,心头就会越痛。她宁愿自己痛、自己苦,也不愿意赵恒有意思的烦忧。
房叶海见皇后去而复返,不禁老泪纵横。
他先是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随后有些强颜欢笑的对皇后说道:“老奴就知道,娘娘不会扔下官家不管的!”
“去通传吧……就说我来看看陛下……”郭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回了他一个牵强的笑。
房叶海闻言赶紧说道:“皇后娘娘只管进去便是,您来瞧官家自是不需要老奴通传的。”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神色各异。
素琴是最没有脑子的一个,所以听了这话心中不禁美滋滋的。她以为这代表着君后情深,更代表着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但是,郭皇后却不是这么想的。自家夫妻的情分到底有多深厚,怕也只有彼此心里才最有数。
房叶海这话要是对着刘娥说,或许还有几分可信。
反之与自己而言,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想到此处,郭氏的脸沉的可怕,她双目含怒的狠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房叶海。
而房叶海也知道,自己因为一时高兴而说错了话。
后宫这些年,偶尔也会有一些胆大的宫妃,明里暗里的与皇后做对。
她从不理会是因为宽厚而非愚钝,而今自己喜形于色,皇后娘娘一定是瞧出了端倪。
房叶海将自己的头深深地下,颤颤巍巍的跪在了郭皇后的脚边。
但只是跪着,从头至尾不曾说一个字。
以皇后娘娘的聪慧,她一定知道自己的心意。
在这个时候,一张嘴就是错。
所以,叶房海便只能跪着任由处置。
只要皇后娘娘肯出门帮助陛下,他如何都无所谓。
“算了……”皇后从口中扔下了这两个字之后,越过了叶房海朝御书房门口走去。
诓骗皇后是大罪,没有赵恒的默许叶房海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的一颗真心,却被算计满满的包围着。
作为妻子,作为皇后这一世岂不是可笑?
可纵然是心灰意冷,郭氏却依旧不忍让赵恒承受殚精竭虑之苦。
她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伸出手去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你来了……”赵恒背对着皇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树叶轻声说道。
郭皇后望其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臣妾让陛下久候了!”
他说的是“你来了”,而没有说“你怎么来了”。
面对自己,他没有伪装出惊讶的神色,更没有明知故问的惺惺作态。
赵恒的坦诚,让其在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她不是傻子,作为皇后久不理事,素琴又很少出门。
哪里会这么巧,前朝后宫的这些事情,每次都能让她听到呢?!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要借素琴的嘴告诉自己,官家是在用自己对他的情谊做赌注。
“臣妾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为陛下解忧了。”郭皇后提着自己的裙摆,走到赵恒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不敢去打扰,并非是……”
“夫妻多年,有些话陛下不必多说。”皇后知道,依着赵恒的性子,他肯定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的。可是那些话,自己已经听了十年。此刻的她身心俱疲,实在是不想在听了。
所以出言打断赵恒,没有让他继续再说下去。
“今日来,臣妾也是有几句话想要同陛下讲。”
“皇后说吧,朕听着。”
“臣妾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了,若陛下有意将这后位给刘娥,还需早做打算。”
赵恒本以为她会同自己诉一诉多年的苦闷,却没想到说的却是这个。
他在心底不禁为郭氏的心胸感到震撼,赵恒转头朝自己身侧看过去。
皇后虽然了妆,从面色几乎瞧不出端倪。
可是,那倦怠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她一直在强打精神,竭力的瞪着眼睛。
见此情形,赵恒心中一动忽然想要再牵一牵她的手。自继位以来,他真的是欠她许多。
这两只手虽然近在咫尺,可心却远隔千里。
赵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万分感激的说道:“那杨家那边,就有劳皇后了!”
郭皇后闻言笑了笑,眼神远远地飘向了窗外。
她想,若是当初自己只是找了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如今的处境或许会不一样。
半个时辰后,郭皇后领着婢女素琴回到了仁明殿。
而皇帝却是一如既往的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谁也不见。
当夜,趁着月黑风高之时,一顶轿子从仁明殿而出,悄无声息的朝宫外的天波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