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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日,清晨,赵虞带着静女、牛横,与县令刘毗、县丞李煦、县尉马盖等人登上昆阳城的南城墙,登高察看城外难民们的境况。
此时城外的难民,基本上已看不到十三岁至三十五岁之间的男子,这些人要么是加入了昆阳县军,要么是投奔了黑虎寨;至于年轻女子,大多则投奔了黑虎寨,上至三十岁,下至三四岁、五六岁,甚至于就连生过小孩的,只要年轻且长得好看,也都被黑虎众们当做稀缺的宝贝般护送至黑虎寨。
倒不是说黑虎众一个个饥渴若狂,连三四岁、五六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这帮山贼的盘算打得可精了——反正这些小女孩每日也吃不了太多食物,虽然眼下岁数不合适,但在寨里养个几年,那不就合适了么?
出于类似的目的,郭达也示意黑虎众们招收了一批十岁以下的孤儿,大概是想培养一批死忠于山寨、死忠于赵虞的班底,毕竟眼下山寨里的人,对山寨、对赵虞其实也谈不上死忠,大多只是因为别无去处,他们的忠心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知道追随‘首领周虎’才能过得更好罢了。
下至一般寨众,上至褚角、王庆、刘黑目等大头目,大抵都是这样。
关于这一点,赵虞其实并无不满意,毕竟人性就是如此,但显然郭达对此并不满意,赵虞也就任由他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城外的难民完完全全就剩下了一群老弱病残,事实上,还是有些‘适合征召’的男女,有的是不满昆阳作为的年轻人,也有些无法舍弃病弱丈夫的妇人,其中最为惹眼的,就当数前遂平县县尉伍挚。
此人就不满于昆阳县对难民的‘差别对待’,在要求昆阳县收纳所有难民未果的情况下,非但拒绝了昆阳县的征召,还说服了一群同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试图单凭他们区区几十个人的力量尽可能保护下更多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赵虞、刘毗、马盖等人深感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他们不可能答应这伍挚的要求,毕竟城外的难民那么多,哪怕是截止今日挑剩下的,仍有多达三千余,这还不包括尚未逃难至昆阳的难民,昆阳只不过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县城,哪里负担地起那么多的难民?
虽然眼下昆阳县内的粮食还宽裕,但这并不意味着昆阳就不会发生粮食危机,倘若眼下大量吸纳难民,他日一旦叛乱军围困城池,昆阳县未必不会因为粮食危机而出现内乱——介时一旦出现内乱,那基本上就算完了。
也正是同样知道这个道理,无论是刘毗、马盖、李煦等县衙的官员,亦或是石原、陈贵、杨敢等县衙的捕头,皆默许接受了赵虞的这个决定,对此缄口不言。
毕竟他们也知道孰轻孰重。
就在赵虞观察城外的难民时,县丞李煦在旁说道:“城外的难民,戾气逐渐加重,昨日在下听贺丰贺捕头禀告,在他率兄弟会的人出城,到城外西北的山中砍伐林木与竹子时,有一伙难民故意骚扰滋事……”
停顿了一下,他压低声音说道:“贺捕头迫于无奈,击毙一人,惊退余众。”
“是绿林贼么?”赵虞平静问道。
李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是寻常百姓。”
听到这话,在旁的县令刘毗长长吐了口气,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昨晚就知道这件事了,因此并不惊诧,但此刻听李煦提及,他面色仍然不是很好看,毕竟贺丰的行为也算是‘戮民’了,虽然杀的是暴民。
杀死一名暴民不算什么,但倘若像这样类似的事情日后继续发生,这显然会有损于他昆阳县令的德望。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黑虎贼首领。
鉴于这周虎前一阵子夺了‘指挥权’,刘毗也很担心自己的官职会保不住,没想到事后,这周虎立刻就与他谈了一番话,且保证不会取代他的县令之职——事后刘毗想想也对,这周虎的野心明显不仅仅只有这点,怎么可能会抢他的县令之位呢?
总而言之,当日周虎给他分派了任务,即叫他负责鼓舞、激励城内军民的士气。
这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差事,只要这次能击退叛乱军,相信他刘毗在昆阳的威望再也无人能敌。
当然了,即便到那时候,他也没办法脱离周虎的掌控罢了,毕竟周虎有的是办法泡制他。
为了防止自己的德望有损,刘毗压低声音对赵虞说道:“周首领,肯定有绿林贼在挑唆,不如再派人与那伍挚谈谈,命他加紧搜查难民之中的绿林贼,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
赵虞看了一眼刘毗,平静说道:“你觉得,那伍挚不知他难民当中混有绿林贼?”
刘毗皱了皱眉,说道:“在下明白周首领的意思,周首领是怀疑他试图借绿林贼对我昆阳施压,但这样下去,我恐两败俱伤,我觉得,我方可以再放宽一些条件,比如说,在施粥方面……”
不错,即便不允许城外的难民进入城内,但出于道义,昆阳县衙还是委派了兄弟会出面,在城外建立了施粥点,向城外的难民施粥。
只不过那个分量嘛,那每人一碗稀薄地能看到碗底的粥,充其量就只能勉强让城外的难民活着而已,而这也是城外的难民大多都很‘安静’的原因,因为他们没有力气。
从旁,李煦亦附和了刘毗的提议:“就像周首领当日所言,人在走投无路时,什么都做得出来,咱们最起码不能让城外的难民被绿林贼所利用……”
赵虞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行吧。……马县尉?”
“在。”马盖很自然地抱了抱拳,就仿佛身边这位黑虎贼首领才是他的上司。
“你出城去与那伍挚交涉。”
“是!”
片刻后,赵虞带着一行人进入了城门楼内。
待众人坐定后,他正色说道:“相比较城外难民的戾气愈发严重,我更在意的是其中混入了绿林贼,我听说有守城的县卒禀告,这两日有人鬼鬼祟祟在城墙底下游荡?”
“是的。”马盖点头说道:“我问过石原,他认为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绿林贼,正在观察我昆阳城墙的薄弱处。”
赵虞点了点头,说道:“距六月下旬定陵沦陷,已过半月,想来叛乱军是打算继续向前进兵了,作为叛乱军的开路伥鬼,那些绿林贼自然会率先行动。对此,我昆阳方针不变,县衙与县军,还是以守卫县城为重,至于潜进我昆阳县的绿林贼,就让我黑虎寨来打个头阵,掂量掂量这些绿林贼的实力,顺便练练兵。”
听到这话,李煦惊声问道:“周首领要主动出击?”
见赵虞点头,他连忙劝说道:“不如先观望一阵吧?”
平心而论,李县丞倒不怎么在意黑虎贼的伤亡,可问题是,现如今黑虎贼也是保卫他昆阳的一股重要力量,倘若伤亡过重,那他县军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然而就像周虎所说,久守必失,若没有黑虎贼伺机出动,骚扰叛乱军与绿林贼,为他县城分担压力,单凭他昆阳一座孤城是几乎无法守住的。
因此,他认为周虎应当再谨慎一些,等看清楚形势后再派黑虎贼出动——顺便,也能让黑虎贼再操练几日。
但赵虞却有不同的观点,他摇头说道:“前两日我问过石原,据石捕头所言,绿林贼虽乍看数百人一群,上千人一伙,气势汹汹,但其中有大半是他们裹挟而来的平民,这些平民不敢反抗绿贼林,为了保命而助纣为虐,协助绿林贼迫害沿途的乡村……就叫他们‘伪贼’吧。倘若我等能够精准地除掉那些绿林贼的大小首领们,这些被裹挟的‘伪贼’,未必会继续反抗,甚至会倒戈投降……倘若坐以待毙,等到叛军主力围住我昆阳,那些伪贼就未必敢倒戈投向了,介时咱们得花费更多的力气去对付他们。”
“话虽如此……”性格保守的李煦仍有些迟疑。
当日,赵虞派人通知了正在祥村一带操练寨众的陈陌、王庆二人。
正如李煦所言,赵虞有意让黑虎众立刻行动打击黑虎贼的做法,着实有些仓促,哪怕是陈陌也觉得过于仓促了,因为那些投奔他黑虎寨的青壮,距今才训练了短短几日而已,别说列阵,哪怕连排个队都难免会出现混乱。
更要紧的是,大多数投奔黑虎寨的青壮,直到眼下还未得到兵器与甲胄,每人只分了一根削尖的长竹竿,虽说削尖的竹竿也不是不能杀人,但这种‘兵器’,很难不让新投奔的人保持士气。
正因为如此,王庆在得知此事后嗤笑不已:“让那些小崽子提着竹竿去杀绿林贼?我懂了,大首领是要让他们去送死,对吧?”
“住口!”
陈陌立刻喝止了王庆的玩笑话,毕竟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是会严重影响士气的,尤其是对那群刚刚加入、尚未得到合格武器装备的新寨众们。
他沉声说道:“眼下叛乱军尚未大举入侵,只有一群绿林贼在我昆阳或者南边的县活动,拿这群人来练兵再好不过。一旦叛乱军大举入境,到时候就更不好打了。……你身为左统领,难道就没有这点远见么?”
王庆闻言眼睛一瞪,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耸耸肩说道:“得得得,打就打,废话真多,反正你是大统领,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
瞥了一眼王庆,陈陌召来屋外一名黑虎众,吩咐道:“传令下去,叫众人集合,做好与绿林贼厮杀的准备。”
“是!”那名黑虎众抱拳而去。
大概一刻时后,像刘屠、乐贵、许柏、王聘等黑虎众,陆续带着手底下的新寨众回到村内。
当得知己方即将赶赴去与绿林贼厮杀的消息后,那些新加入的寨众们顿时顿时哗然。
他们围在村内的空地上,大声吵嚷。
“去与绿林贼厮杀?”
“咱们就只有一根竹竿,怎么去厮杀?”
“叫咱们拿着这根竹竿去与绿林贼厮杀?这不是叫咱们去送死么?”
这些新人群情激愤,刘屠、乐贵等小头目连声喝斥亦不禁止。
而就在这时,从旁传来一声沉喝:“肃静!”
众人转头一瞧,旋即就看到大统领陈陌带着左统领王庆从远处走来,只见陈陌在经过一名手持竹竿的黑虎寨新人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竹竿,像投掷长矛般将其掷出,只听砰地一声,那根竹竿竟穿透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卡在树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