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昇最后还是投降了,在乐贵命令县军弩手们射死了大概了二十几名叛军士卒后,鞠昇慌忙提出了投降,条件是希望得到善待。
但乐贵显然不会理会:死到临头的这群叛军,还敢与他谈什么条件?
于是,乐贵做出了最后的警告:“要么投降,要么死!”
在乐贵的威胁下,鞠昇带着此刻仍追随于他的几十名老卒,无条件地投降了。
说起来,这场仗打到今时今日,昆阳一方已杀了叛军方不少将领,比如被陈陌、王庆等人所杀的甘广、樊武、应胜,皆是叛军方曲将级的将领。
甚至于,就连关朔麾下的大将徐宝,也被昆阳方的石原给杀了。
但活捉一名曲将级的叛军将领,昆阳方还是头一回。
因此,即便是赵虞,也对这个捉到的敌将颇感兴趣,想要见他一见,从对方口中套问一下关于叛军的情报。
不过在此之前,赵虞要等城内各方面统计出伤亡,同时还要派人安抚城内的百姓。
毕竟他与伍挚合谋诱杀叛军这件事,自然不可能提前透露出去,这就意味着子夜鞠昇率军被骗入城内时,他们引起的动静难以避免地惊吓到了城内的百姓。
虽然维持治安的兄弟会民兵第一时间收到了命令,当即安抚了试图逃跑的百姓,但还是有许多百姓受到了惊吓,误以为叛军已攻入城内,在绝望中放声大哭,直到兄弟会民兵挨家挨户地敲门,告诉他们那只是己方诱敌深入的计策。
许多百姓不信,依旧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直到天蒙蒙亮,他们从窗户瞄向外边,才发现在街道上来来回回巡逻的,依旧是他们所熟悉的兄弟会民兵。
此时,城内的百姓这才敢出门,甚至有胆大的,跑到北街打探情况,亲眼看到一个个已被草绳困住手脚的叛军士卒。
而与此同时,县令刘毗亦亲自出面,带着一队县卒安慰民众,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切都在周首领与县衙的控制之下。
经这位刘县令担保,城内惶恐的民心这才慢慢平静下去。
为此,事后县丞李煦向赵虞抱怨,抱怨赵虞的计策太过于冒险,为了诱杀不到千人的叛军,险些引起城内百姓的骚动。
正如李煦所言,抛开几处城墙的伤亡,昨晚昆阳县冒了那么大的险,但实际就只赚到了大约七百个叛军其中大约有五百人投降。
为了诱杀七百来个叛军,让全城百姓误以为叛军真的已攻入城内,引起了恐慌,这在李煦看来是不值的。
对于李煦的抱怨,赵虞正色解释道:“诱杀叛军是一方面,除此之外,我也希望城内的百姓能适应危险。我等都知道,城外的叛军尚有数万,倘若这数万叛军不顾一切采取强攻,我很担心能否在城墙处抵抗住他们。而昨晚叛军速攻城墙的举动也足以证明,叛军有只要夺取城墙即可攻陷昆阳的想法。我一直都说,久守必失,即便我等今日还能坚守住城墙,亦不可确保城墙明日还能在我等手中,为了确保我昆阳不被叛军肆意屠戮,我想我等最好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打算?”
“巷战。”赵虞严肃说道:“若城墙不幸失陷,就守街巷,在狭隘的街巷上构筑防御,继续抵抗叛军,总不能城墙被破就放弃抵抗,任由叛军屠戮我昆阳军民吧?因此,让城内百姓提前适应危险,我认为是必要的。”
“原来如此。”
李煦恍然大悟,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赵虞。
纵使是他也没有想到,在眼下局势还算稳定的情况下,这位黑虎贼首领竟然已考虑被攻破城墙的后招,且提前做了一番安排。
他不由得再次感慨,他昆阳有这位黑虎贼首领在,实在是一件让人感到心安的事。
卯时前后,赵虞、刘毗、李煦等人听完了城内各方面的回汇报,这才派人通知陈陌,叫后者派人押着那名曲将来到了县衙。
“你叫鞠昇?你是关朔麾下,还是他哪个将领麾下?”
赵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绑至跟前的那名叛军曲将。
所谓面由心生,与大多长得贼眉鼠眼、歪瓜裂枣的绿林贼不同,眼前这位叛军曲将,可谓是仪表堂堂,即便全身被绳索捆绑着,但依旧给予赵虞一种类似与孙秀的气质。
在赵虞打量鞠昇时,鞠昇亦暗自观察着赵虞,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周虎?”
见鞠昇不回答赵虞的提问却反问后者,站在一旁的牛横瞪着眼珠子喝斥道:“问你什么,你就回答!”
“诶。”
赵虞轻笑着抬手阻止了牛横,旋即目视着鞠昇笑着点头:“不错,我就是周虎。”
“那这两位呢?”
因为双手被绳索反绑着,鞠昇朝着坐在两侧席位中的刘毗、李煦二人努了努嘴。
赵虞也不见恼,温声介绍道:“这位乃是我昆阳的县令,刘公。这一位,乃我县的县丞,李县丞。”
“”刘毗与李煦瞥了一眼鞠昇,神色冷淡。
听到这话,鞠昇眼中闪过几丝异色。
他曾多次听说,昆阳与他们此前攻取的其他县城不同其他县城都是当地的县令、县尉做主,然而在这座昆阳县,却是一个叫做周虎的当地山贼头子做主,发号施令,带头对抗他义师。
对此原本他并不怎么相信,直到此刻亲眼看到自称周虎的那个男人坐在主位,而刘县令、李县丞却坐在下首,他这才确信。
只是他依旧不明白,那周虎只不过是昆阳当地一介山贼,为何却能在这里主持大局。
他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周首领乃昆阳地面的山贼,则多次遭到昆阳县的围剿,而这两位,却是晋国朝廷的官员,何以他二人竟会允许周首领发号施令?”
“因为要共同对抗贵军呀。周某是个小家子气的人,而刘公与李县丞却是识大体的人,他们不与我一般见识。”
赵虞随口说道。
听到这话,刘毗与李煦不约而同地摇头笑了笑。
看着他二人脸上的笑容,鞠昇怀疑地看向赵虞,他并不相信后者那个解释,感觉是信口胡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