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乐贵与鞠昇在北城门楼上闲聊时,被释放的那二十名叛军俘虏,也已跑出了昆阳的箭矢射击范围。
逃出升天的他们,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或有人喜极而泣。
他们并不怀疑昆阳人的话昆阳人有什么理由拿他们的粮食来养一群俘虏呢?
当那名乐姓将领下达命令时,他们都清楚,对方真的要干掉他们。
好在老天保佑,他们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可接下来怎么办呢?
在众人面面相觑时,或有一人率先问道:“咱们真的要回义师么?我觉得,昆阳人应该不会说谎,先前被释放的十名弟兄,恐怕是真的被被咱们自己杀掉了。”
其余众人默然不语。
他们同样都不认为昆阳人说谎,因为昆阳人确确实实释放了他们。
如此一来,义师久久没有回应就只剩下两个可能:要么是那十个家伙全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不顾被俘的同伴自行逃命去了要么,就是那十个家伙都被杀掉了,被他们义师,被他们自己人。
在众人沉默之际,或有一人小声说道:“倘若真是咱们自己人下的手,那咱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要不然,咱们逃吧,逃回郾城”
听他说话,便知此人是郾城人士。
可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有人反对:“那其他人怎么办?若是久久没有回应,那群戴黑巾的,肯定会把所有人都杀掉,有五百人呢”
“五百人怎么了?这场仗死的人还少么?我并非不肯救他们,问题是咱们返回义师,义师的人反而会把咱们杀掉横竖无法救出他们,不如咱们自己保住性命。”
“保住性命?你以为逃回故乡就能保住性命了?义师对逃卒亦从不手下留情,你纵使回到故乡也是死路一条。”
“那那就往北逃”
“往北逃?你以为能逃出多远?”
“未见得。昆阳不就把义师挡住了么?”
就在众人争吵之际,忽然,一名目测三十来岁的男子沉声说道:“够了!”
见众人转头看向他,他沉着脸说道:“离城之前,明明发下誓言,要解救被俘的弟兄,现如今一个个要弃他们于不顾,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众人面面相觑,或有一人问道:“刘明,那你说怎么办?”
只见那名叫做刘明的士卒思忖了一下,低声说道:“许下的承诺,拼死也要做到。但我们不能白死,倘若果真是义师的将军、甚至是渠帅要封锁消息,那咱们就先透露给营内其他弟兄。就算要逃命,也至少要把黑巾贼的话转达到义师,这样才对得起那些选咱们出来的弟兄们。”
二十人私下商议了一番,决定五人朝大将黄康的营寨而去,五人朝大将刘德的营寨而去,而刘明,则带着剩下十人,朝他长沙义师渠帅关朔所在的营寨而去。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有豁出性命的觉悟,等到刘明等人来到关朔所在的营寨时,他们就只剩下六个人了其余四人,半途偷偷跑了。
正如鞠昇所言,昆阳城外的三处叛军营寨,对于偷袭一事防范甚严,关朔所在大营的外面,到处都是巡逻的叛军士卒。
这些巡逻士卒看到仅仅只有一身单衣的刘明等人,当即围上前来喝问。
刘明连忙表明身份:“我此前乃是徐宝将军麾下兵卒,后归入刘德将军帐下曲将鞠昇麾下”
见刘明说得清楚无误,那一队巡逻叛军稍稍褪去几分警惕,但依旧怀疑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的衣甲呢?”
见此,刘明便将他们被昆阳俘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旋即对那队巡逻叛军的队长说道:“昆阳的黑巾贼让我们来传讯,要求义师用粮食交换被俘的五百余名弟兄以及鞠昇、鞠曲将,对此他们昨日已释放了十人几位弟兄可曾听说?”
“”
那一队巡逻叛军皆摇了摇头。
也对,昨日昆阳释放的那十名俘虏,刚逃回刘德的营寨,就被刘德下令秘密处死了,根本没有来过关朔的营地,在这座营寨四周巡逻的叛军士卒又岂会知道这件事?
在得知事情经过后,那名巡逻队的队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领你们入营求见关帅。”
于是乎,这队巡逻士卒,就将刘明等人带到了营寨。
守卫营寨的叛军士卒,立刻就将这件事上报关朔。
此时关朔正与陈勖在草棚下商议进攻昆阳的对策,听闻此言,关朔惊怒地一拍面前那张打造简陋的桌案:“该死的周虎,一次次用这种卑鄙的伎俩!”
在旁,陈勖冷静地说道:“虽然卑鄙,但不可否认是一招妙棋,若不能有所收获,换做是我也不会死心。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关朔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见此,陈勖皱眉说道:“你这是在薄冰上行走。那周虎根本不在乎那些俘虏,能释放一批、两批,他就能释放更多。他送这些俘虏回来,就是要让你杀,你若能一直封锁消息那倒还好,可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与其如此,还不如答应那周虎,用粮草换回那些俘虏,一了百了,还能笼络军心。”
“先例不可开。”
关朔思忖了良久,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也并非看不透这件事,问题是,他不能助长用粮食交换俘虏这股风气,一旦他同意了这一次,那后面就会源源不断地发生。
若这次同意换俘,那下次怎么办?那周虎还愁弄不到几个俘虏么?
他长沙军的粮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一次次地用粮食去赎回被俘的士卒?
更关键的是,一旦他默许用粮食交换俘虏这件事,就等于默许了麾下兵卒向昆阳投降这件事作为一军统帅,他岂能允许这种事?!
想到这里,他吩咐自己心腹护卫道:“你去将那几人带到营内处置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