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做出的戒备举动,鞠昇毫不隐瞒地说道:“不错,那一晚我中了埋伏,被昆阳擒获……”
“那您……”
那名叛军队正欲言又止,左手不动声色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剑,而他手下的那些兵卒,也朝着鞠昇等人举起了兵器。
毕竟这群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鞠昇等人不可能在白昼间杀出昆阳,更何况已隔了两日。
见此情形,鞠昇当即解释道:“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想与诸位聊几句,说说我等在昆阳的经历。”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士卒收起了兵器。
“……鞠曲将想说什么?”
那名叛军队正犹豫了一下,亦挥手示意手下兵卒收起兵器。
见此,鞠昇先问道:“前日与昨日,可有我手下被昆阳俘虏的兵卒逃回大营?”
“有。”
叛军队正点点头,不等鞠昇再次询问便说道:“但据营地弟兄谈论,鞠曲将手下那些兵卒已投降了昆阳,欲作为内应混入我军……”
说着,他再次又怀疑的目光下打量了鞠昇几眼。
鞠昇没有在意对方的眼神,一脸唏嘘地摇摇头说道:“不,那是营内将官的谎言,我手下那些被俘的士卒,并非是作为‘昆阳的内应’想要混入大营。……据我所知,那群人手无兵器,身无甲胄,倘若昆阳要他们作为内应,你们不觉得这些‘内应’过于惹眼了么?”
顿了顿,他叹息说道:“那是昆阳想要与义师交涉而释放的俘虏,只因传达一个讯息,即昆阳希望义师用粮食来换回那群俘虏,但整整两日,义师没有任何回应,而被昆阳释放的整整三十名俘虏,恐怕也被营内的将领们给秘密处死了……”
叛军队正微微皱了皱眉,他麾下的兵卒亦是惊地面面相觑。
“当真?”
叛军队正注视着鞠昇狐疑问道:“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因为营寨封锁消息,可能是刘德将军,甚至是关帅。”
感慨地叹了口气,鞠昇抬手指了指自己等人,正色说道:“如你们所怀疑的,我等已投诚了昆阳,并非我等背叛义师,而是义师背叛了我们……义师放弃了我们这群冒险攻入昆阳的前部,不肯拿粮食来交换,一名士卒的性命,竟不值他六个月的口粮。”
“……”
叛军队正与他手下的巡逻士卒听得面面相觑,起初的警惕与戒备已退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对待鞠昇这些人。
尤其是鞠昇那句‘一名士卒的性命竟不值他六个月的口粮’,让他们感到了一种类似兔死狐悲般的伤感,感同身受。
在微微吐了口气后,鞠昇露出几许微笑,继续说道:“你们可以放心,这一带,都没有那些‘戴黑巾的’了,他们已被召回了县城,你等唯一会遇到的,就是我……我带着这些弟兄在城外游荡,并非要与你等为敌,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更多的将士,义师并非正义,至少他们不肯拿粮食换回自己的兵卒,而任由他们在敌城忍饥挨饿,终日惶恐于昆阳会因为粮食短缺、不想养着他们而将他们处死……”
说完,鞠昇退后两步,带着自己麾下的兵卒后退了。
期间,他手下或有兵卒带着恨意冲对面冷笑道:“看着吧,迟早有一日,你们也会被背叛。”
看着徐徐后退的鞠昇一行人,叛军队正与他手下的兵卒面面相觑。
待回到大营后,他们便将今日自己的所见,告知了同个兵帐的士卒。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半日之间,就有相当一部分叛军士卒知晓了这件事,知晓义师的将军们背叛了被昆阳俘虏的兵卒,哪怕昆阳有意俘虏交换粮食,亦不愿接受,甚至于,还将昆阳释放作为使者的被俘士卒污为叛徒、敌军内应,残忍将其处死。
一时间,刘德营内士卒感到莫名愤慨,军心亦为之浮动。
不多时,这件事便传到了刘德耳中,让刘德大为惊怒。
“鞠昇竟投降了昆阳,甚至还敢祸乱我军心?”
惊怒之余,刘德立刻召集众将,吩咐众将道:“立刻传令全军,所谓‘用粮食交换俘虏’,那只是昆阳编造出来了谎言,目的在于祸乱我军军心,鞠昇那个无耻之徒,是他背弃了义师,贪生怕死而投降了昆阳。……他是可耻的叛徒,义师将士,人人得而诛之!”
然而,即便刘德及时通告全军,却还是难以挽回士气,大多数的兵卒还是对此将信将疑。
怀着对旧日麾下曲将鞠昇的怨恨,刘德一方面派部将黄济、卫洪等人去追击鞠昇,一方面向渠帅关朔禀告此事。
得知此事后,江夏义师渠帅陈勖一脸感慨地对关朔说道:“果然,那周虎没有放弃继续打击我义师的士气,甚至还为此策反了一名曲将……此事对义师的威望、名誉伤害极大,若不能尽快结束这场仗,后果不堪设想。”
关朔点点头,沉着脸说道:“我已命麾下士卒打造了十辆楼车,只需再一两日,那些楼车便可打造完成,介时,昆阳的城墙将无法阻止我义师的将士!”
“但愿如此……”
十月初七,在长沙军乃至江夏军两支义师军心惶惶之际,关朔再次下令进攻昆阳。
他坚信,有了那十辆楼车,他今日一定可以攻陷昆阳。
介时,攻陷昆阳的胜利,将掩盖他义师惶惶的军心,彻底挫败那周虎想要打击他义师士气的企图。
“攻破昆阳,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