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昂故作惊恐地回答道:“那杨雄说,周左将军被他杀了”
“什么?!”
潘袤骇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这件事给他的震撼,比得知杨雄反叛还要来得激烈。
而此时,褚燕也已走到潘袤身旁,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愣。
“首领死了?”褚燕身旁有一名黑虎众惊骇地失声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褚燕。
然而褚燕在一愣之后,则是表情古怪地抬手挠了挠下巴。
作为赵虞的心腹之一,褚燕也知道前者一部分的意图,比如说,他们大首领与祥瑞公主、以及鄄城侯的两位公子合谋,准备来一招驱虎吞狼,先除掉三皇子李虔,再除掉太子李禥,使鄄城侯一支能够继承皇位
而逼迫凉州杨氏以兵变的形式帮助三皇子李虔夺位,正是他们大首领一石二鸟,分别除掉三皇子李虔与太子李禥的妙计,而现在却有人说,他们大首领死了?
怎么可能呢!
与其相信自家大首领死了,褚燕更倾向于相信他们大首领是在意识到杨雄等人要杀他后,将计就计,用诈死之计骗了杨雄
就在褚燕思忖之际,忽然城外远处响起了喊杀声,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城外,旋即隐约看到夜色下有不少士卒朝邯郸这边奔来,口中纷纷叫嚷:“凉州军!凉州军杀过来了!”
程昂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变故,惊呼道:“潘袤,速速开启城门,放我等进城,再迟就来不及了!”
然而,潘袤一言不发。
见此,褚燕好奇问道:“潘中郎,不开城门么?”
潘袤摇了摇头,低声对褚燕解释道:“程昂所言,只是他片面之词,他说他拼死杀出突围,我却不信我怀疑,他此番是为杨雄诈城而来。别忘了,他与三皇子李虔走得很近,杨雄也知道,岂会不打招呼就突然袭击?我猜这程昂多半是被杨雄策反了”
原来这程昂是来诈城的么?那我
心中一转念,褚燕有意帮一把那程昂,故意说道:“这也仅仅只是猜测,万一那程昂果真是拼死突围而来,而我等却见死不救,那”
“虎贲军会记住他的忠义!”
潘袤正色打断了褚燕的话,旋即,他稍稍放缓语气,解释道:“非是潘某憎恶此人,事实上他以往与我关系还不错,倘若周左将军此刻就在邯郸,或许我会为其说情,恳请左将军将其放入城内,但如今周左将军不在我宁可背负见死不救的罪过,也不会放一个疑似的威胁进城!这件事的责任,我一人担当,请褚兄弟谅解!”
不愧是邹赞的心腹啊
见潘袤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褚燕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他的本意是想暗助杨雄、暗助凉州军一把,为此有些心虚的他,哪好意思与正义凛然的潘袤争论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点点头,认可潘袤的决定。
见褚燕点头支持自己的判断,潘袤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按照左将军周虎离开邯郸时的命令,褚燕与他有着相同的权限,倘若褚燕与他意见相左,那就不好办了。
松气之余,他立刻严肃地下令道:“传令下去,凉州军图谋叛乱,证据确凿,立刻鸣钟预警,召集士卒上城防守”
“是!”门侯郭亦当即抱拳而去。
而此时在城外,程昂仍在苦苦哀求,希望潘袤打开城门,然而潘袤不为所动,反而朝程昂喊道:“程昂,你亦是虎贲中郎,应该明白你此刻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打开城门!倘若你心中仍有忠义,便率麾下兵将依城而守,助邯郸击退凉州军,倘若你自去逃命,我也不追究,但休要再在城外做女儿姿态,哭哭啼啼!”
“潘袤,你他娘”
程昂闻言,改哀求为怒骂,但潘袤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不再理睬程昂,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向即将露面的凉州军。
见此,程昂也知道他诈城的事失败了,骂骂咧咧地带着麾下兵卒投东边而去。
他前脚刚走,凉州军后脚便出现在邯郸城外,凭借攻城长梯,对邯郸发动了尝试性的进攻。
面对这些叛乱的凉州军,潘袤毫不手软,立刻下令以弓弩、滚石、檑木等等招呼。
而期间,诈城不成的程昂则回到杨雄、杨暐兄弟处。
他无奈对杨雄说道:“我费劲口舌,奈何那潘袤丝毫不为所动请世子降罪。”
“程虎贲言重了。”杨雄笑着安抚程昂,仿佛毫不在意后者诈城失败。
而事实上,杨雄还真的不在意。
因为方才在程昂离开前去诈城时,他就听他五弟杨暐解释过了。
杨暐之所以建议程昂前去诈城,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程昂坚定立场,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凉州军。
抛开这个主要目的,程昂诈城成功则最好,不成也无所谓,毕竟他凉州军大将闫易的两万军队差不多已经抵达了邯郸一带,借助其军中的攻城器械,他凉州军有很大的机会攻入城内。
基于这两点,杨雄并不在意程昂诈城失败,他笑着对后者说道:“既诈城失败,程虎贲不如与我等合兵一处,共谋邯郸?”
事到如今,程昂还能有什么选择,唯有点头答应:“好。”
“铛铛铛”
“铛铛铛”
邯郸城上,警钟长鸣。
这长鸣的警钟惊动了城内,许多城内百姓披着衣服走出屋子,站在自家院中茫然地看向城墙方向,旋即又困惑地看着一队队虎贲军士卒从自家院子前的街道快步经过。
毕竟作为晋国的都城,邯郸几乎几十年都没有响起过预警的钟声,以至于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都不清楚这阵警钟代表着什么。
而许多朝中官员,亦被这阵警钟惊醒,比如御史张维。
这位张御史被夫人唤醒后,便披着一件外衣匆匆奔出了屋外,神色惊疑不定地看向城墙方向,口中大呼:“来人、来人!速速去城墙那边询问,为何鸣响警钟!”
“是。”
匆匆而来的家仆,又匆匆而去。
不多时,几名家仆便从城墙返回,神色大变地禀报张御史道:“老爷,大事不好,凉州军反叛了,眼下正在大肆攻城。”
“什么?!”
张御史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周左将军呢?可曾打探周左将军的消息?”
“这”几名家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声道:“小的不敢说”
“快说!”张御史急得不耐烦了。
只见一名家仆咽了咽唾沫,小声说道:“潘中郎已下令禁止谣传,但据士卒私下透露,周左将军似乎是被凉州军杀害了”
“什么?”张御史骇然地睁大了眼睛,惊得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
周虎死了?怎么会!
要知道,那周虎可是陈门五虎中的佼佼者,虽然论武力是最弱的那个,但论智略、用兵,狡计胜过邹赞,大局强过薛敖,就连陈太师都称赞过:足以镇一方太平!
这样一位陈门五虎,居然死在了凉州军手中?张御史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除非凉州军偷袭了周左将军
只是,周左将军早知凉州军怀有二心,他又怎么会让凉州军有机可趁呢?
心急如焚的张御史,此刻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或者干脆说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情细忖这件事,他要急着赶往皇宫。
“快,快备马车不,备马,快备马,我要去皇宫面圣。”
“是,老爷。”
片刻之后,待家仆备好马,张御史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不止是他,邯郸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皆相继被城墙那边的鸣钟声惊醒,有资格面圣的朝官们纷纷往皇宫而去,而那些没资格入宫的官员则茫然无措,只能一次次地派家仆前往城墙处打探消息。
混乱与惊慌很快就蔓延到了宫内,得知凉州军反叛,大逆不道攻打邯郸,晋天子怒而大骂。
旋即他又问道:“周虎何在?!”
左右宦官犹豫说道:“据消息称,周左将军疑似遭到凉州军的偷袭,不幸被害”
晋天子又惊又气,龙颜大怒之余,竟有些站立不稳。
“陛下?!”
“快,快传御医!”
而与此同时,这消息就传到了祥瑞公主所在的鸾鸣殿。
“公主,大事不好了”
当殿内那些宫女们惊慌失措地唤醒公主,将她们打听到的事告诉一脸起床气的公主时,公主却毫不惊慌。
她哼哼道:“本宫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在凉州军的手中?谁再敢胡言乱语,本宫打烂她的屁股!”
一干宫女又羞又惧,面面相觑之余,看着公主趴在床榻上,百无聊赖地甩动那双小脚丫。
她们不由感慨,这位公主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竟如此沉得住气。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趴在床上的那位公主,眼眸中正露出兴奋之色。
开始了呢?嘻嘻
双手托腮,公主满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