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刚吃过早饭，李越立刻去医疗房探望那些受伤是民兵，五十四名轻伤员，其中二十三人比较严重，不是被洞穿了肩膀，就是被砍开了手臂，都是深可见骨的创伤，最严重的腹部上方被划开，差点伤到内脏。

这样的伤在日常生活中绝对和‘轻’这个字没有关系，但是在战场上，只要还有痊愈的可能，就不能被定义为重伤，至于擦伤和小创口，甚至连伤都不能算。

张子清今天作为护卫跟在身边，这个少年一直比较腼腆，好在上过几次战场之后，和大家也逐渐熟络，才稍微好些，只不过他背着长枪，腰间别着马刀，轻甲军靴，腰杆打得笔直，已经有了军人的气质。

在经过几次训练之后，李越对这个小伙子的期望其实已经超过了严同方和陈老三，虽然各方面均有不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越相信他在以后必能独当一面。

刚走进医疗房，一股子石灰味就钻进了鼻子，为了杀菌，李越特意找了些生石灰，兑着水刷在每一个房间里，尤其是不易被打扫的角落，都被他重点观察过，另外就是房间外，也已经被围墙围起来，入口处还搭了照壁，避免带着细菌的风直接吹医疗房。

走进去，流民中的老人和女眷来回帮忙照顾，端茶送水，懂点医术的也被征集过来，白天观察并及时治疗，同时教导这些人应该如何处理伤口。

尹伯康一家也在数日前被接过来，他们夫妇行走江湖，最擅长处理利器创伤，所以也成了接下来最忙的人，不仅要照顾伤员，还得将自己的医疗经验传授给其他大夫，虽然是祖传的法子，但是现在人命关天，他们也顾不上敝帚自珍。

在医疗室内，李越明显能够闻到一股子血腥味，混合着药味弥漫在空气中，经久不散，他眉头微皱，对身后的张子清吩咐：“记下，医疗室通风效果不足，中午立即安排人加几扇窗户，至少要到基本闻不出药味位置。”

张子清点头，迅速拿出小本子和炭笔，在上面非常写下，虽然还很不熟练，并且写得歪七扭八，还有些不会写的字直接用画画，标记或者同音字代替，反正最后他自己能看懂就行。

刚刚处理完一个伤员的尹伯康看到李越来到，两人交换一下眼神，示意到室外交谈。

三人走到照壁旁，尹伯康带着怜悯的神色告诉李越，昨天重伤的八个人，已经有三个去了，剩下五个之中，也有四个恐怕活不了多久，而最后一个哪怕幸运活下来，但是右脚被砍断，这辈子也只能杵着拐杖过活。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尹伯康小心翼翼看了下左右，确认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才小声地说：“最可怕的是风寒，被利器所伤的人很容易生这种病，一旦发病，神仙都难救。”

“……”李越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这种因为外伤引起的风寒，其实就是破伤风，在后世可谓是臭名昭著，即便有了抗生素和疫苗，每年依然有人被这种疾病夺走生命，而在没有这两件医疗神器之前，破伤风基本上可以归类到不治之症里面去。

“所以我才吩咐所有医护人员必须勤洗手，并且你们洗手的水，都是烧开过的……这样可以稍微降低感染的几率……吧。”李越皱着眉头，对此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根据以前的一些常识来尽力而为，他真心不愿意看着疾病夺走这些民兵的性命，于是在脑子里面飞快思索。

良久，他终于想到了点东西，睁开双眼看着尹伯康，神色有些激动：“我听说有一种偏绿色的青浆糊，可以治疗这种风寒。”

看着李越满怀希望的眼神，尹伯康反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知道，青绿浆嘛，我媳妇也会做，但是……效果并不算好。”

“有就不错了，在他们发病之前，将这种……青绿浆隔一层布涂抹在伤口上，会好一些的……其实这种青绿浆本身不能治病，并且还可能引起别的问题，因为这本身是一种霉菌，与食物上放久以后长出的白毛是同一类东西，但它不同的是，会产生一种物质，抑制……杀死入侵人体的……”

说到这里，李越突然停了，该怎么说？入侵人体的破伤风杆菌？葡萄链球菌？突然智障，请问细菌在古代叫什么？不对不对，细菌在显微镜发明之前肉眼根本看不见，这些人很明显也肯定不会知道什么是细菌。

尹伯康正听得起劲，突然间李越停下来，一副焦急的样子，顿时有些迷惑，忽然明白过来：“大人是想说风邪，或者细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