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义拿他没有办法,又将他放回地面,叱道:“你先起来,我答应你就是!”
宇文不弃获此一语,才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郭正义目光暴长数寸,盯宇文不弃一眼道:“我虽然答应传授你武艺,但并不是收你为徒,因为我年纪还轻,还得多多学习。再则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一二十年,只能指点你的门径,由你自己练。三则我原来所学的绝艺,是姑姑所授,未得姑姑允许,我不便转传给你,只有将独孤老前辈的绝艺传给你,因此,我不便做你的师父!”
宇文不弃苦着脸道:“你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但你仍得是我师父,不然教我怎样学?”
郭正义和他讨价还价,说了半天,仍得接受“师父”这个尊号,才又旧事重提道:“你艺成之后,预备做些什么,这时该告诉我了!”
宇文不弃早就把郭正义对他说的话记在心里,这时接口道:“来这里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练武是练来自卫的,练来行侠的,徒儿艺业练成了,就依照这话去效。”
郭正义笑道:“什么样的人叫做侠,你说给我听听!”
宇文不弃可真不懂,但他眼珠一转,即道:“师父还没有教我嘛!”
郭正义失笑道:“你这小鬼专会找我麻烦,告诉你罢,侠,是处夹缝里的人、官不官,兵不兵,民不民,贼不贼,专是打抱不平,扶弱抑强,所以侠字的左边不成人,右边还得加上夹字。但是,这一种侠,只能说是地方上一种霸道的人,说起来扶弱抑强,要看弱的一方合不合义理,要是不讲义理,专讲扶弱抑强,则人多捕贼,是否便该把抓贼的人打一顿?”
宇文不弃听这位小师父说得好玩,忍不住“噗嗤”一笑。
郭正义白他一眼,道:“这有甚么好笑?现时人常把武打当作武侠,为了个人恩怨而报仇杀人也当作武侠,这一来,侠字的祖宗三代都被辱没了。所以,我得明白告诉你,侠,并不是仅为自己的恩怨,也不仅为某一人的恩怨而行事,必须以义理两字作为准绳,若果悖了义理,只能说是武贼,决不能说是武侠!”
宋敢虽不知道郭正义生怕他学成之后,误入歧途,或因父母曾做罪大恶极的事被人杀害,他一愤之下,反将好人杀了,才向他痛下针砭。但听到这番话,也心神一懔,连连点头道:“徒儿知道了!”
郭正义满意地一笑,立又回复他原来的稚气,向岩外一瞥道:“我先带你去找吃的,顺便看昨夜跌下来的沈老儿怎样了!”
这一对小师徒并肩离岩,郭正义虽仅离开十几天,因为此番回来,少了一位姑姑,对此旧地竟如阔别数年之久。带着宇文不弃,边走边说,把各处一一指点明白。他原是要看那慕容廉明是否已死,结果只见一袭破衣,一滩血迹和几根碎骨一枝带鞘的长剑。裹在破衣里面,由此可见他已跌成肉泥。
郭正义忆起十年前若非先跌在藤盘上,再获姑姑在下面接应,那还不是和这时的慕容廉明一样?
慕容廉明淡然一笑道:“老弟,咱们已经相处过一段时日了,彼此不外,恕我直言,当初雍王府把你请来,一方面固然为借重你的长才,为四爷铲除异己,另一方面,可也是为老弟你的前途着想,你老弟是江湖上的高人,不会下没把握的赌注,事实上你老弟好眼光,跟着四爷走,是飞黄腾达,图谋荣华富贵的唯一途径,将来一旦四爷登基,酬功是绝少不了的,不瞒你说,年我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不过,老弟,飞黄腾达也好,荣华富贵也好,说句不客气的,那都得先保住性命,才能享受得到,如今江南侠的人找到了京里,执掌什么日月令旗的人,更进了雍郡王府,你已面临杀身之险,世上没有什么比性命更要紧的,雍郡王府当然不便勉强你老弟”
郭正义忙道:“不,不,不,慕容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郭正义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这么贪生怕死。”
郭正义迟疑了一下,眉宇间腾起懔人的凶煞之气:“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大义灭亲了,慕容爷,给他们个迅雷不及掩耳,一打尽他们,然后用我作饵,把那执掌日月令旗的人诱来,慕容爷,只能擒住这个人,对朝廷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功势一桩啊,怕皇上心里不给四爷记上一笔!”
慕容廉明两眼寒芒连闪,含笑点头:“嗯,好计,好计,就这么办,到时候我把你那位妹交给你,你还不是爱怎么办这怎么办。”
郭正义笑了,站起来一躬身道:“多谢慕容爷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