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疏雨侧目望去,纸上以草书龙飞凤舞地写得密密麻麻,他愣是没看明白。
“这上头写的什么?”郑疏雨喃喃道。
甄圆道:“能让那吕九川醍醐灌顶便是。”
次日,长安皇城门前,贴上了这一页薄纸。
那些看不懂的家伙会去寻来看的懂的人天桥下头的说书人,更是赶着趟将其编成段子在酒楼茶坊宣讲了起来。
这张纸页当然被呈到了吕九川面前,还是从那些个瞧他不顺眼的王爷、大臣手上。
“今日长安城里传起了些流言蜚语,臣自是不信,特请陛下辟谣正法。”一位瘦高瘦高的王爷笑道,他与那吕九川也是颇有渊源,二人自小不合多生事端,他一直欺压着吕九川,只因吕九川乃是庶出。
吕九川当然知道这人的目的,但他此时绝不可恼怒。他的皇兄无缘由退位于他,其间隐情他都还没说清楚,此遭又遇上这一出,座下群臣都等着看他这个十日天子的笑话呢。
那纸页上行文颇为正统,似是先帝手笔,这无疑是一封密诏。
先帝宅心仁厚,对几个皇子皆是厚爱有加,并未因为其母亲地位高低,而偏袒某一人,或是轻视某一人。但帝王之位只能由一人承担,这并非是福报,更是责任。九川本是他最为看好的皇子,可伴随着其年纪的增长,性情大变,如此做得帝王自是家国之祸。先帝思虑再三,将帝位传于三皇子。这三皇子,便是被吕九川驱逐出宫殿的那位天子了。
吕九川一时也想不出辩解之法,他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了朝。
他能想象那些好事者讥笑的嘴脸,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辜负了父皇的期盼,他小看了一代君王的度量。他以为父皇眼里没有自己这个庶出之子,这才谋划起其他途径夺取皇位,谁知父皇最为喜欢的竟然就是自己。
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他独自去往御花园深处的一处院落,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关押着他的皇兄。
室内很昏暗,也不避风寒,仅靠着一抹微弱的烛火照亮取暖。
“你来了。”皇兄笑着望向他,几日不见已是消瘦了许多。
吕九川不语,他将一纸密诏呈放在桌上。
那皇兄只是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他说道:“先帝当初的意思便是你来坐这个皇位,只是你那时候性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如此才落得我的头上。不过,这江山还是回到了你的手上,无论是以何种途径,也算是还了先帝的愿。”
吕九川仍是不语,他闭上眼将那一纸密诏置于烛火之上。
他本以为这位皇兄会暴跳如雷,会对自己恶语相向,可谁知竟是这般吕九川忽然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那些于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他生在帝王家从来不敢奢求的东西。实际上,他真真切切地拥有过。
“是我错了。”吕九川低声道。
眼前人沉默不语,他只是拍了拍吕九川的肩头。
桌上的烛火点燃了那纸页,火势窜到吕九川的手上,他却也没有放却,任凭火苗灼伤他的手,也一道温暖他的心。
皇陵前,吕九川重重三叩首。可是他没有再前行,他的步子止于皇陵外,他无脸面再见先帝。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龙袍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