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杨凌此时的头脑能够稍微冷静些,将三郎告诉他的顾沁儿已同意向张伯和归还白草山的消息和当天顾沁儿与阴行功之间达成的交易意向联系起来想一想,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顾沁儿对钱财的渴望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死死抓住张伯和的疏漏不放,完全将她父亲已出卖的白草山当做了一棵摇钱树,在张伯和与阴行功二者之间待价而沽,希望由此给她带来最大收益。
然而,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杨凌听罢三郎的话,不仅没有对顾沁儿任何不好的想法,反而自作多情地替她担起心来了:与她交易的两方,阴行功现如今是晋王府中的采办,且是奉上命来平陵专为与张伯和争抢白草山的,而张伯和不仅身为江南首富,而且有东宫的背景,顾沁儿狐狐单单的一名弱小女子,要想从阴行功和张伯和二人手中谋取利益,不是无异于与虎谋皮、火中取栗吗?稍有不慎,落得个两手空空不说,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转眼之间,杨凌心头又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并且对顾沁儿的担心甚至超过了担心养母娄氏会与阴行功旧情复燃。
“三郎,我驿站有事,不能回去得太晚。”一想到顾沁儿正在玩火,杨凌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向三郎说道,“最近我想要我娘在忠伯这里住上几天,你务必要帮我一个忙:盯紧我娘,设法避免她与阴行功单独会面,行吗?”
三郎见杨凌听自己一说到顾沁儿,脸上就变颜变的,关于迁店的事还没议定,就要起身告辞,心里不免有几分不快,随着站起身,点头答应着,又提醒杨凌道:“你既打定了主意,要将汤饼馆迁到别处去开,我劝你还是早些和娄大娘商量商量吧,免得她起了疑心,怀疑你是为了分开她和阴行功两个才迁店的,搞得母子二人生分了。”
杨凌恨不得连夜跑去见顾沁儿,劝阻她不要一心妄想着发财,再和她根本就惹不起的两人讨价还价了,“嗯嗯”答应了两声,来到隔壁房间向娄氏推说驿站有事,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因念及驿长白申昨日对他的警告,杨凌为了不耽误驿站伙房的差使,次日鸡叫头遍便悄悄地从平陵驿动身,匆匆赶往了天目湖畔来见顾沁儿。
待他满身大汗地走进代阿婆家时,却见代阿婆母女正和顾沁儿三人围坐在一起喝粥吃着饭,顾沁儿得知杨凌一大早前来,误以为他是陪同阴行功来与自己签订契约来了,一改之前对杨凌十分冷淡的态度主动从房中迎了出来,因只见杨凌一人,没看到阴行功同来,便掩饰不住失望地问道:“杨大哥,那位阴先生没来吗?”
“正好,代阿婆也在,顾姑娘,我有件事要问你。”杨凌冲坐在房中的代阿婆拱手打了个招呼,就站在阶下问顾沁儿道,“昨晚我听三郎说,你已答应将白草山交还给广陵的张公子了,为何还要同意与阴先生签下书契,将白草山上的白草交由他来买断?”
“杨大哥大清早地跑来,就是为了这事吗?”顾沁儿的态度立马冷了下来,掉头就往房中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此事与你有何相干?要是单单为了这件事来的,你就请回吧。”
“哎,小姐,怎么能如此对待人家呢?小哥,快进屋来喝完粥吧。”代阿婆见状,忙起身笑着请杨凌进屋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