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年轻人,不是上官青云?”
“怎会如此?我知道了,上官青云还在里面,里面不止一个人,说不定这就是上官青云的儿子!”
众人眼里流露出虎狼一样的神情,叛乱太守的儿子,他的头颅也是很值钱的。
“不对,他不是上官青云的儿子,他是……”有人先是惊呼,后来果断闭嘴。
“他是……他是先前那个和上官青云并排而行的那位朝廷的大人”
“竟然是他?!”
人群不觉有人后退,既然是朝廷来的,那么就算是一个小使者,其身份也比这城中的诸多高官重要的多,无他,讨好了他可以保命。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往回看,向着黑暗中道:“为什么还不出来?”
一个怯生生的男人走了出来,缩着头,和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个头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就是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这二人像是兄弟一般,不过哥哥看起来有些痴呆,弟弟确实英武不凡。
傻哥哥道:“我怕!”
“别怕,人多不算什么,你家丞相不是教过你吗?”年轻人拉住那个傻哥哥的手,道:“拉着我的手跟我走,别怕”
这“兄弟”二人视若无人地走出去。
人们缓缓后退,因为有人认出,这位就是朝廷的军队派来的使者,他们不敢得罪,更不敢在自己的小命在别人的手中的情形下得罪眼前的人。
人们看着年轻人走过的地板上,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脚印,心中愈发害怕。
在人群敬畏的目光中,龙阳光明正大的走向了远方。
不知道死去对于上官青云算不算一种幸福,如果他活着见到自己辛辛苦苦守护的东西,竟然如此快速的抛却了他,他会不会感慨,这一切竟然如此不值得。
龙阳并不是上官青云或者上官战,他不会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此刻,他只想回家。
北疆王的身影凭空出现,看了看龙阳身前的年轻人:“这就是陛下要的人?”
龙阳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人,在自己面前颤颤巍巍。
“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是脆弱的,任何一点稍微大一点的风雨都能毁灭它们,即便曾是最高贵的种子,终究比不过野花呀”
对于北疆王的话,龙阳不置可否。但在心里有一种声音告诉他,或许北疆王说的是对的。
“上官家的人已经死光了,澹州也发了投降的意向,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北疆王知道开皇陛下的意思,那就是屠城,一个不留。
但是如今罪魁祸首已经死绝灭族,抹杀澹州对大夏并没有好处,他内心不愿意屠城的。
王命如天,不可更改。
但放过澹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眼前的人就能做到。
“告诉他们,明日我要见到所有上官家族的人头,挂在城楼上一个月”
“告诉他们,澹州所有的军人要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向我们爬来!”
“告诉他们,阳城我们一个不留,澹州……”
龙阳停顿:“澹州,十中存三!”
北疆王道:“会不会有些苛刻?”
“我没义务向他们施舍仁慈,他们也未曾向我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决议不变”
龙阳最终没有屠城,因为他曾给一个人,一个死人自己的承诺。
但他对澹州并没有仁慈,根据十中存三的代价,澹州城只能留下十分之三的人活着。
“父亲,我去,让我去吧”
“父亲老了,没有多少时日了,你还年轻,不要去”
澹州的衙门发出告示,每个家族都要交人头上去,十中存三的苛刻命令,意味血淋淋的残酷。
按照这个原则,人丁兴旺的家族还好,尚且可以延续家族,如果是三口之家,最终一家只能留下一人,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一个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孤儿,没有爹娘。
“孩儿不孝,竟然要让老父亲舍己献身,让孩儿苟活”
“你起来,不要跪!”
父亲道:“这或许就是惩罚吧,在灾难面前,我们抛弃了太守大人,所以老天惩罚我们了”
“我们家没人去和那帮流民同流合污,儿子未曾去太守门前闹事!”
“没有作为,就是放纵,就是默许,我们和那群忘恩负义的流民并无二般”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大街小巷,都是些贫苦人家的悲欢离合,那些富人自然可以破财免灾,然而大部分人只能默默接受这结果,因为他们是失败者。
正当众人落泪之际,突然澹州府又变更了告示,十中存七,一字之差,能挽救无数人。
澹州若有五十万人,一字之差就能留下二十万人,但是到底是谁有权利改动,又为何改动?
龙阳默默离开澹州的一条充满泪水和喜悦的街道,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内心那块柔软,没有变得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