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呲呲宁静的夜呲呲我也思念呲呲”
老旧的收音机磕坏了一角,还裹着脏兮兮的白胶带,喇叭里断断续续传来歌声。
刷了白漆的墙壁早已暗黄,临时拼凑的桌子上大大小小摆满了菜,挂历撕到了中秋这一天。
此时,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
经过化妆后,李雪剑显得更加苍老干瘦,他身穿破旧的黄色中山装,头戴蓝色工人帽,顿时像变了一个人。
他眼神沉默黯然,却又带着一股倔强,低头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
在他旁边,坐着同样化妆后扮演刘大妈的一位老太太,欲言又止,眼神不知所措。
这老太太也是一位老戏骨,名叫金雅卿,是老姜请来的。
在他对面,是同样衣着朴素,扮演魏大爷儿女的佟掌柜闫尼和邢捕头范明。
这是长空中,一场重要的戏,讲的是老蔡和小林来采访,正巧赶上中秋节,魏大爷的儿女从鲁省过来团聚,劝说老俩口跟他们离开。
但几十年了,能劝得动,这里早没人了
范明抓着筷子的手有些发白,“爸,老乡们指着我脊梁骨骂了十几年,我不在乎,但你年纪这么大了,万一生个病”
话没说完,就低头哽咽了起来。
李雪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金雅琴老太太连忙打圆场,“你这孩子净瞎说,能有什么事,放心,边防站的战士们一直挂念着我俩,隔三差五就过来一趟。”
闫尼扮演的女儿也开始转移话题,“爸,东东今年上大学走了。”
李雪剑眼中带着愧疚和渴望,“孩子考的怎么样?”
闫尼眼中带着自豪,“上了军校。”
“好,好”
李雪剑顿时憨憨地笑了起来,露出只剩没几颗的牙床。
气氛好转了许多,李怀扮演的小林连忙举起酒杯,“魏大爷,我敬你一杯,您这是一门”
老姜赶忙推了他一下,随后同样举起酒杯,“魏老,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我们也是您的后辈,祝您身体健康!”
李怀也反应过来,连忙说起一些边疆采访的趣事活跃气氛
随后老姜又补了一个外景:
黑漆漆,空旷的隔壁摊上,只有一间小屋亮着橘黄色的光。
屋内欢声笑语,屋外明月皎洁,清冷的光辉洒在边关
结束这里的拍摄后,李怀和老姜硬是留了点钱和生活物资。
老俩口根本不要,最后还是以场地租金的名义放下就走。
剧组车队飞速驶去,望着那几间在地平线上渐渐消失的房子,李怀脑海中还一直浮现着临走时,魏老人有些拘谨的模样。
“不要宣传,我只是个普通人”
长空剧组的后半段戏,重新回到了西北边陲的塔县。
在这里,原本应付差事的老蔡和小林,精神状态已经发生了转变。
他们不再抱怨,生活中的那些不顺心早就抛在脑后。
似乎边疆的一切,都有着莫大的吸引,他们开始如饥似渴的采访记录,老蔡甚至因为经费问题,第一次对着领导骂了娘。
他们像疯了一样不断深入。
他们拍下边防战士排成一列,在45度的雪坡上艰难前行的景象。
他们拍下劝轩挂满冰霜,却如雕塑一般站在边疆岗哨之上的战士。
“想!俺当然想俺爹娘”
望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战士,看着那双手长满冻疮,对依然坚定灿烂的笑容,小林眼神躲闪而又敬佩。
老蔡也在一次崩溃痛哭后,说出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梦魇,他为了抢一个劲爆新闻,而让一个女老师受不了闲言碎语跳了河
而随着拍摄,整个剧组也笼罩在一股莫名严肃的气氛中。
没有一个人抱怨累,为了拍到最合适的景象,摄影指导和老姜连续蹲守了好几个日出。
就连化妆组最娇滴滴的胖姑娘,也变得跟女汉子一样,得了冻疮,一声不吭。
终于,在高原边境待了一个月后,他们开始拍摄最后一场戏。
木里尔是塔族的一名老演员,他扮演一名给边防战士做了一辈子向导的老人。
在这场戏中,老蔡和小林本想跟着巡逻队伍走一趟,没想到半路上,一直精神亢奋的小林却生了病,只能到前一个岗哨停下返回,结束采访。
蜿蜒曲折的山脉根本没有平地,融化的冰川冲刷出无数沟壑,排成一列的边防巡逻队,在碎石满布的山坡上艰难行走。
身体虚弱,被老蔡和另一名战士搀扶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随意找着话题。
因为要携带一些物资,所以队伍里有几头牦牛,憨头憨脑十分可爱,最漂亮的,是一头白色的的牦牛。
“卡埃比大爷,我听说白牦牛是很神圣的动物?”
请来的塔吉克族老演员从小就跟父亲巡山,很有生**验。
他此刻也有些动情,摸着厚厚的牛毛,“你说的没错,它叫吉祥,是我跟战士们从小养到大的,在这条路上,已经陪我们走了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