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籽工作的时候,有一种任何人不可靠近的感觉,江俊泽看着坐在餐桌一角的玉籽,她的表情冷峻,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电脑,然后正在打电话,她声音不大,但是确确实实的是在骂人。
电话那头的赵越河也是冷汗直冒,只听电话那头的玉籽,说“我看你真的在大学里,什么都教会别人,倒是学会了学生气,怎么,你就那这种你的学生都做不出来的东西糊弄我?”
赵越河低着头,解释“因为天气冷了,取景实在是有问题…”
“是吗?那你回来修整吧,等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了,你再出门,就在家里待着,哪里都别给我去,这可是你要求的,你要是回来,离开你家里的一步,我就把你的腿砸断,砸断了以后,让江俊泽给你接。”说着,玉籽看了一眼江俊泽,江俊泽只觉后背一凉,然后看到了玉籽恶狠狠的眼神。
“我也就昨天的拍摄掉了链子,你自己想想,你从回来以后,拍砸了多少片子,还拍着拍着,拍出了个男朋友,一个弟弟,你拍废了多少素材,倒在这里先骂骂咧咧了。”赵越河和玉籽说有过命的交情,也就两个人之间,才会这么说。
“我们现在再说你的事情,再说你的事。”说着,玉籽拍着桌子,确实,自己的片子进展也不顺利,好像也没太资格说赵越河。
“今天我承认是我错了,因为太冷了,机器有些失灵,你也是知道的。”赵越河说出了自己的苦衷,玉籽也确实知道,赵越河那边的情况,玉籽看了眼日历,对赵越河说“这是你们年前,最后一次外景拍摄了,我们年后,就要合队,你最好给我好好变现。”玉籽揉了揉额头,对赵越河说。
“合队也是我们跟C队的梁雨合,你得先赶拍完你的进度,你从采深春茶的时候出发,到现在又要过年了,你到底怎么混的。”玉籽被赵越河说的话,扎心极了,不由得搓了搓脸“我才是,总导演,总导演你懂吗?”
赵越河笑,知道玉籽已经是彻底恼了“行吧,你说了算,你加快进度,挂了。”
挂断电话,玉籽长叹一声,然后看了一眼,端着杯子,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身前走过的江俊泽,伸手对他说“你,滚”
“我,我们刚才不是说,说好,要一起去医院看艾伯特吗?”江俊泽有些无辜的说。
“那你离我远一点,最好连气都不要喘。”玉籽觉得此刻的江俊泽,喘气都是错的。
江俊泽只得离玉籽远一些,但是没走一步,玉籽就又开始找他的麻烦“你走路的声音小一些。”
江俊泽实在是坐不住,几步走到玉籽身边,合她的电脑。
玉籽从吃过早饭,一直到现在的下午四点,忙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个电脑里,完全没有保存,电脑这么合,就证明,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没了。
“不是说要去给艾伯特送饭,现在出发一会才不会堵车。”江俊泽单手抱住玉籽的胳膊,生怕她伸手打他,玉籽说“你放开我”
江俊泽发现玉籽的眼波里,已经少有情绪波动了,若是还有什么情绪,那就是杀气,这让他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说对不起,但就玉籽目前的情绪来说,对不起,好像也一点也不管用。
江俊泽只能硬着头皮说“走吗?”
玉籽闭了闭眼睛,忍下来心里的怒气,对江俊泽勉强一笑,道“好啊,你先把我放开。”
“那你先答…啊…玉籽,我,我错了,救命啊,救命啊…”江俊泽那天晚,一直在做恶梦,梦里倒也没什么光怪陆离的东西,而是一直再重复,此刻玉籽突然天降神力般的,脱开了他的桎梏,然后暴打了他一顿的样子。
坐在去医院的车,玉籽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直不离手的电脑里,探出目光,对正在开车的江俊泽说“我们不去医院了。”
“为什么?”江俊泽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医院,问。
“她来了”玉籽一说,江俊泽立刻掉了头。
医院里,艾伯特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的思考,要不要给玉籽打个电话,让她不要过来,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正反复思考着,病房的门被拉开了。
艾伯特看着门外站着的于雨,眼神冷了下来“你是非得来趟这趟浑水吧。”
“你的父亲一直在找你。”于雨有些冷淡的看了艾伯特一眼,她对艾伯特的感情,总是异常复杂,对玉籽也是如此,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两个孩子,早晚有一天,会一起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他应该不难找到我,只是不想找到我而已。”艾伯特说完,冷笑一声,这好像又回到了他中学三年的时候,那天,接他回来的车,刚刚到了家门口,就在车道,看到了父亲的车,这是父亲即圣诞节后,第一次回来。但是不是他自己想要回来的,而是祖母叫他回来的。
但是艾伯特还是很高兴,他不等车停稳,就迫不及待的从车下来,还崴了脚,好在并不严重,他可以一瘸一拐的去往祖母的起居室。自从祖母腿脚不便后,她也就一直在那个房间里。
他推门进来,安娜夫人第一个发现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护住在桌子摊着的照片,但是她是个极有教养的女人,骨子里的优雅,和腿脚的不方便,让她没办法多做些什么,好在自己的父亲,拉住了他,没让他再往前走。
“艾伯特,作为一名绅士,你怎么能如此轻率的进入一位女士的房间。”阿尔文往前,彻底挡住了桌子的照片,而站在安娜夫人身后的律师尼尔,已经眼明手快的收拾好了那些照片。
“向你道歉祖母,父亲。”艾伯特从小就接受过这样的教育,但是因为太想见到父亲,让他一时乱了分寸。
“阿尔文,你就不要把你心里的气,对着你的儿子发泄了,这也不是个一个绅士,和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艾伯特,你回来了。”安娜夫人即便是不能走路了,但不到必要,也绝对不会坐在轮椅,此时她的坐在一把雕花的椅子,这把椅子是安娜夫人母亲生前,最喜欢坐着的椅子,安娜夫人也一坐就坐了五十多年,她穿着精致的蓝色丝绒裙子,裙摆宽大,盖住她的腿,油亮的头发,直挺的后背,无一不在展示她是个极其优雅的女士。
“祖母,我回来了。”艾伯特被父亲训斥,有些垂头丧气,跟安娜夫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还没等他走远,安娜夫人就按捺不住,继续说起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就不信你自己查不到这些东西,你不过是不想看,所以让自己变成瞎子,不愿意听,所以变成了聋子,现在在我的面前,又聋又瞎,还要让我变成个哑巴吗?”
阿尔文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艾伯特只觉心里的凛然,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于雨已经走进了病房,坐在了病床边,那张玉籽总是坐着的椅子“这是玉籽的椅子。”
“不,这是医院的椅子。”于雨有种变化莫测的情绪,让人很难琢磨透她。
艾伯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于雨说的确实如此“请你离开。”
“艾伯特,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鉴于我,我的过往,我其实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我需要从一切地方,来汲取安全感,包括从你的父亲那里。但是最后我发现,只有钱才会跟我那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所以,我在赚钱的过程中,忽略了你的成长。我本来想要好好的照顾你,但是你的祖母,执意要把你,留在身边养着,我,我跟她虽然不怎么愉快,但是她绝对是一个及其优秀的女人,她能把你照顾的很好,她也确实这么说…”
艾伯特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打断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才是你的生日,你看,我是记得的。”说着,于雨还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今天是玉籽来看我的日子,你毁了这个日子。”艾伯特的疯狂,要远超于现在喜笑无常的于雨,他坐在病床,淡漠的看着于雨,说“你需要钱吗?五千万英镑够吗?没想到吧,那笔钱,你就是得不到。我真想问问你的感受,看着你存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那么打了水漂,你是什么感觉。”
“我…”于雨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听艾伯特这么说,就知道,艾伯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你是我的儿子啊。”
“大可不必”艾伯特扬了扬头“玉籽一直把我,当做洪水猛兽,为了挡住我,不惜去招惹你,她应该也没想到,真正的恶魔,是你才对。我会给你钱,这笔钱,就当我买,你离开我们两个人的视线,如果你还有点心的话,也离开我的父亲。他从我中学三年级,甚至更早以前,就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人。我中学三年级时,是一个艺术家,约翰坎德,大学的时候…”
于雨看着儿子,把她的情人一个个的说出口,面无表情,淡漠的好像再说这别人的事情,而且从他的口中,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也知道了这些事情,她一直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并且如同游戏一般,自己是高明的那个,没想到,猫鼠游戏,自己才是自以为掩饰的极好的老鼠“怎么可能?”
于雨还想嘴硬,但是她也不是傻子。
“我,玉籽,我们两个人,并不需要你了。父亲之所以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无外乎是因为他爱你,需要你,你最好在他还在意你的时候,整理干净这些事情,不然依照父亲的性格,他也自欺欺人不了多久了。玉籽一直觉得,你是能压制我的人,但是我知道,父亲,是能压制住你的人,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做。”艾伯特说着,眼底涌起了一阵怒意,他一向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只要在玉籽面前,他才会又温柔善良的一面,倒是很容易让人混淆,他也是个恶鬼一样的人。
母子二人,几乎是撕破了脸。
“你不要给我开玩笑了。”于雨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该怎么办,此时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居然没能提前想好,事情到了这个局面,自己该怎么解决。
“你走吧”艾伯特沉默片刻后继续说“玉籽觉得我是在你和爸爸的手掌心里长大的,才会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炫耀,其实是她至始至终,没能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你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抛弃,又怎么能去管我这个,被看不起你的人,养大的孩子。你还提起我的祖母,她才是那个第一个看透你的人。”
艾伯特突然有点想那个生硬有些刻板,但有个温暖怀抱的安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