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是什么感觉,这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方郗感觉自己就是一块正在被锻打的铁片,往复于寒泉和火炉之间。这种痛苦更甚于在金沙城被死气侵袭的那次,这算是冰火两重天吗?他自嘲着,努力保持心思清明,不让呻吟溢出唇边。
门外,老太太两眼通红,一手捂着嘴,一手紧紧的抓着宁国公,原本白皙的手背此时已呈青紫色,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紧抿着唇,眼里的担忧之色几成实质。
沙漏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可屋里的人已觉有亘古之久,他们握着拳和方郗一起,一点一点的挨过这难熬的时光。
真气在方郗体内运行三个大周天后,杨江徐徐收功。没有了真气的驱动,金针逐渐平稳下来,等金针完全静止时,顾格鹤再次将金针逐一提捻过后方才起针。杨江马上将大氅给方郗裹上,然后神情沉肃地看着正在诊脉的顾格鹤。
众人在外间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见略显疲惫的顾格鹤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刚走出房门,顾格鹤就看到老太太满含希翼的眼神,微微一笑道:“老太君放心,鸣谦虽然受了点罪,但治疗的效果比老夫预计的要好,这样看来,开头连续七天之后,以后每隔三天行一次针,四十九天就可以结束疗程。”
老太太紧绷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来不及开口道谢,就有些坚持不住,身体晃动了下,宁国公忙把她扶坐到椅子上,然后对顾格鹤行了一礼道:“又劳累您了,继忠感激不尽。”
顾格鹤摇摇头,笑道:“这次可不全是老夫费力,杨小子才是最辛苦的,若没他辅助,那才有得磨,到时何止四十九天,四百九十天恐怕都打不住。鸣谦虽说有些坎坷,但有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是他一生的幸运。”
宁国公很是赞同道:“是啊,说到这一点,我都不禁要羡慕他了。由此看来,老天也算是公平,拿走一些东西,又在其它方面给补上一些。”
李清和陈柏升早就溜进里间,房间里的温度还没恢复到常温,仍然有些寒意,这让一向畏热的胖子舒爽不已,喟叹道:“大夏天就得呆在这样的房间里才舒服啊。”
李清白了他一眼,对半躺在床上的方郗关切道:“咋样,感觉如何?”
方郗想了想道:“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简称水里来火里去。”
“咋会有火焰?”挤到床边的陈柏升不解道:“不应该都是冰水么?”
方郗指了下杨江道:“这你要问他去。”
杨江解释道:“我的真气里带有一丝太阳紫气,这是极阳之物,正好克制郗子体内的寒毒,现在以极阳之气驱逐极寒之毒,所以他会有时冷时热的感觉,再几次之后,会好一些。”
李清喜道:“那是说郗子有希望痊愈?”
杨江摇头道:“短期内只能说大致痊愈,太阳紫气太过霸道,用力过猛的话,郗子经脉会经受不住,所以只能徐徐图之,这个时间会很长。”他并不瞒着方郗,希望就在前方,虽然路程远了点,但是走过去就好了,这一路上,他自会陪着。
陈柏升瞟了眼方郗,见他神情未变,仍是面带笑容,毫不在意,也是,自小在生死边缘挣扎,心性比常人要坚韧许多。
握了下方郗的爪子,咦,这感觉……陈柏升惊讶道:“你们来摸摸看,郗子这手好像不那么冰寒了?”冰凉还是冰凉的,但不像以前那般带着死气的寒意。
这时,顾格鹤陪着老太太和宁国公也进了屋,刚才里屋的谈话他们都已听到,遂不再问。
顾格鹤笑骂道:“那是当然,否则郗小子岂不是白受罪了。”
陈柏升嘿嘿笑着,很自觉得将床沿的位置让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摩挲着方郗的手,又细细地端看了他的脸色,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好了不少,郗哥儿没白受罪。”